手指,捏出了一个勉强可以看得出是个多边体的雪球,展示给老人看:“看,像不像星星?”
“……”顶着一双红肿金鱼眼的小男孩欲言又止,“像,特别像。”
他一边说着违心的话,一边默默地别开了脸,吸了吸鼻子。
晶莹的水珠落进松软雪地,霎那间不见了痕迹。
当通体雪白的西瓜拥有第二颗古怪星星的时候,偌大庭院里莫名其妙地开始了一场捏星星比赛。
路过雪球西瓜的人们,总是先惊叹于左边那颗星星的精致可爱,再对右边那颗长得十分混沌的星星摇摇头。
以谢无昉的星星作为标准,大家不
约而同地试图捏出可以与之比肩的雪花星星。
这大约是刻在人类基因里的凑热闹和攀比之心。
比如,何西早上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院子里,用积雪锻炼自己的捏星星技术。
先试着捏一个星星,再去吃早饭。
不用上学的感觉好快乐。
可以尽情享受这个珍贵难忘的下雪天。
梳着麻花辫的小女孩坐在古朴的长廊下,聚精会神地低头捏着五角星。
不多时,一个穿着黑色小皮鞋的男孩出现在长廊另一头,也正要去玩雪,看到她后,踌躇了一下,似乎想走过来找她玩。
但原本笑盈盈的小女孩听到动静后,抬头看了他一眼,立马毫不犹豫地背过身去,换了个方向坐。
忽然被后脑勺对准的张一哲愣了愣,面露一点难堪,只好停下脚步,独自走进皎洁的雪地里。
自那晚的团圆家宴之后,前来探望老人的一众子女家眷大受打击,后面陆陆续续离开了一些人。
但也有人依然留在这个难得回来一趟的家里。
有的是仍不死心,想继续绞尽脑汁讨好老人,从空降的私生子那里夺回本该属于自己的财产。
有的是隐约受到某种触动,想在这个充满末日猜想的冬天,在这座常年空荡荡的宅子里多待几天。
抑或是两者兼有。
雪花纷飞的屋檐下,艳红的指甲油分外显眼,漂亮纤细的手指夹着一根香烟,橘色光斑偶尔晃动。
女人遥遥望着不远处独自玩雪的儿子,正抽着烟打电话。
“对,我们还在他爷爷家,所以要再请几天假……具体几天?我还没想好。”
前方,一头银发的老人走过长廊时,含笑摸了摸孙子的脑袋:“喜欢下雪天吗?”
往日嚣张跋扈的小男孩,也笑着回答他,难得显出几分应有的童真:“喜欢!爷爷,你要来堆雪人吗?”
角落处的屋檐下,常宝琴的话音顿了顿,再开口时,染上一些恍惚:“……等雪停吧。”
“从小到大,阿哲还是第一次看见这里下雪。”
那么美丽的下雪天,人心好像都变得柔软了一点。
而这场不大不小的雪竟也始终没有停歇。
从那个静谧悠然的夜晚开始,它落足了一整周的时光,大地一片素净,数不清的雪花仿佛要一直飘零到世界的尽头。
张云江几乎度过了自己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周,幸福得像一个此前完全不敢奢望的幻觉。
他从未这样幸福过。
没有围绕着钱财与公司的纷争,没有那些叫人头痛和心寒的话,什么股权、继承、拱手让给外人……
却有第一次和他一起堆雪人的亲孙子,还有那几个因棋结缘的新朋友,陪他一道度过这个突如其来的冬日。
只不过,同样被卷入捏星星风潮的老人,戴上老花镜用了半天亲手做出来的雪花星星,也没比其他人手中的古怪多边
形要好看多少。
实在比不上小谢老师的高超水平。
无论是捏星星,还是下围棋。
如今的张云江愈发笃定,在公园里被谢无昉解过一次的那盘残局,至少还有一种破局之道。
但却朦朦胧胧的,遍寻不见。
或许是他老了,脑子钝了。
又或许是这些日子里有太多幸福的事情可做,没有多少心思分给往日沉迷其中的围棋。
早早起来的清晨,老人独自待在书房里,琢磨了许久棋谱,又看一眼时间,估摸着孩子们差不多该起床吃早饭了,就打算去餐厅陪着。
但张云江刚推开书房门,却见到了一个在走廊上来回踱步的小男孩。
“小航?”他有些意外地唤对方的名字,“你找我吗?”
小男孩忙不迭地后退了一步,一脸若无其事:“啊?没有啊,我这是散步路过。”
老人顺着问:“哦,那你吃过饭了吗?要去餐厅吗?”
“我早就吃过了。”他反射性地说完,想了想,又小声道,“你要过去啊?那我也去……反正,我没吃饱。”
“好啊,我们一起过去。”张云江笑了,“你这次要多吃点,离午饭还有些工夫。”
所以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影,一同走向餐厅。
轻缓交错的脚步声中,小男孩悄声问:“你刚才在书房里干嘛呢?”
“在琢磨一盘残局。”
老人答完后,想起小郁医生说过,郁航是个很喜欢下棋的小棋痴,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