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气凉了,我穿得少,要不先回家吧!”
咦。
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郁白已经再度夹起一块地瓜,还在巨大的白色糖丝上卷了卷,像在卷棉花糖。
“喏,地瓜和糖丝。”他笑着说。
那双灰蓝的眸子这才换了落点,望向近在咫尺的笑颜。
另一边,怕说错话所以基本没敢开口的严璟终于憋不住了,幽幽道:“地瓜快没了……能不能给我留点糖丝吃。”
谁家拔丝地瓜的重点会是丝啊!能不能多放几块瓜!
而这张餐桌边唯一的老人,头发银白,他的目光从喊着冷的小男孩身上移开,掠过了餐盘里的万千糖丝团成的白茧,对一旁的年轻人笑道:
“小郁医生,今晚是有些凉,你们吃完饭还是早点回去,别让小朋友生病了。”
桌上杯盘狼藉,一顿饭已吃到尾声,老人的话语里有了道别的意味。
以人类那些无须言明的潜台词和交际习俗来说,被叫到的郁白这时候应该再闲聊两句,然后顺势让饭局散场,大家各自分开。
在座的人们当然知道这一点。
郁白也知道,可他看着一旁忽然因此静下来的小男孩,却有些没办法将那些临别的话说出口。
在现实世界里,他们已经同这位老人永远地道别了。
张云江敏锐地看出他的犹豫,试探着问:“怎么了?小郁医生,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在他一无所知的好奇目光里,郁白踌躇片刻,小声道:“没什么,我就是……突然又想起了我的外公。”
……对不起了梅开三度的外公!
他只是想帮那个像小朋友一样的老人再拖延一点时间。
得到这个答案的张云江先是惊讶,随即笑起来,眼角皱纹里嵌满了暖黄的夜晚灯光。
“小郁医生,你这么年轻,怎么也跟我这个老头子一样,总是想起故人呢?”
他看了一眼对面低垂着头的小男孩,感慨道:“今晚不知怎么的,我也一直想起一个老朋友,明明知道他人不在这里,不知跑哪去了,却觉得就像是在这儿L一样。”
说着,张云江从外衣口袋里,摸出那张之前看了一路的纸条,语气郑重地再次对郁白道谢:“说起来,要不是小郁医生你,我这会儿L恐怕还在外面到处找人,这真是要谢谢你,实在给你添麻烦了!”
郁白很快摇摇头:“没什么……一开始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张叔叔你打来电话,我才知道袁叔叔是人不见了。”
前面为了圆谎,在和更了解张云江的袁玉行讨论之后,郁白告诉后者的版本是:从医院逃跑的袁叔叔的确是来找过他们,死乞白赖地想跟谢无昉学棋,结果两人在聊了几句后,袁叔叔忽然很兴奋地离开了,走之前只扯下一张纸写了句话,随口说了声有机会的话交给老张。
而当时的郁白除了惊讶,并没有当回事。
这样能合理地解释他接到张云江电话后的一连串反应。
在真正见到这位为朋友的失踪心急如焚的老人之前,郁白其实担心过,这样一张单薄的纸条会不会没法让老人放心,反而产生类似于遗书的不好联想。
他没想到的是,张云江在看到上面的留言后,怔忡半天,竟一下子放松下来,很快笑着对他们道谢。
此刻明亮的灯光下,微风将整齐对折的纸条掀开一个角。
上面写着:
我顿悟了!等老子过两天回来杀你个丢盔弃甲!
笔迹老练遒劲,颇有风骨,还透出几分显而易见的仓促,急得连落款都没写。
就是这么没头没尾的一行字,张云江却因此相信了郁白编织的那个故事,还放心地同他一道来吃晚餐。
老人目光复杂地掠过纸上的这行字,双手不自觉地便横亘在胸前,感慨道:“老袁他从小就任性,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还是老样子,人说跑就跑。”
“从小?”郁白面露惊诧,忍不住瞄了一眼此刻正是年幼模样的袁玉行,紧张道,“你们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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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叔叔的胆子居然这么大,小时候认识还敢过来?!
“是啊,得有五十多年了。”张云江笑着陷入了回忆,“我想想,那时候他应该是十四五岁吧,我比他大三岁,所以他叫我一声师兄。”
……那还好。
十四五岁的少年和六七岁的小孩,差别还是很大的。
怪不得敢过来。
郁白无声地松了口气,忍不住问:“师兄?”
他此前一直以为两人只是会在公园结伴下棋的朋友而已。
“年轻的时候,我们拜在同一个老师门下学围棋,算是师兄弟。”
张云江语气平淡地解释给他听,眼角皱纹随着笑容愈深:“当然,都没学出什么名堂来,所以到老了再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