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此时,便看出来人与人的不同。 若这趟带队出来的是叶三郎,到这里,任务已经完成,三郎必会毫不犹豫地打道回邓州。 但这次出来的是赵景文。 赵景文还不想回去。 这一趟出来,原也没多想,想着囿于身份,叶家堡不给他发展的空间,那就在外面多杀敌多立功。 只是真到了外面,却尝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滋味。 虽然在叶家堡,妻子非常慷慨大方,供给他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但在大家伙的心里,他始终是低人一等的。叶家亲族、门客,甚至体面大些的家将,对他都只是个面子情,并不真的把他放在眼里。 虽然也曾跟着在方城作战,勇猛不输旁人,可也只是服从调度,听从指挥。 是许多人中的一员。 这是第一次。 虽然叶碎金只给了他一旅人,可这一旅人实实在在地听他调度,遵他号令。 握拳的时候,手心里都有强烈的力量感。 让人浑身悸动。 可如果回去,回去叶家堡…… “郎君?”项达疑惑地看着他。 赵景文沉默了片刻,把嘴巴里的饼子咽下去,招呼叶满仓:“满仓,过来一起说话。” 叶满仓过来了:“郎君?” 两个人都在毡毯上坐下,俱都以为赵景文是要交待回程安排了。毕竟也出来大半个多月了,是时候该回去了。 “满仓,你说,” 赵景文先问叶满仓,“咱们送回去的人头,够不够给你个陪戎校尉的?” 叶满仓手一挥:“校尉有点悬吧?副尉我觉得可以想想?” 赵景文又问项达:“够不够你从仁勇校尉升到御侮校尉?” “想啥呢,那肯定不够。”项达直笑,“越往上越难升。” 赵景文也笑了。 叶满仓更是羡慕:“你都已经是仁勇校尉了。” 他还什么都不是呢,只是个家仆管事而已。要有官身才有出路,子孙才能改换身份。 赵景文笑着笑着,敛了笑意,抬起了眼:“那如果我们不回去呢?” 项达和叶满仓都愣了:“啊?” “不回去?” “咋个不回去法?” 项达忽地惊起:“郎君!郎君你不是想、想落草吧?” 赵景文含笑道:“我妻子是邓州刺史,使持节,都督邓州。我怎么会落草?” 项达的心才放下来。 叶满仓眨眨眼:“那,郎君不会是想……单干?” 项达的心又悬了起来。 赵景文他是个赘婿。赘婿卷了妻家财物跑路的也不是没有。 “我怎会背叛我娘子,那不可能。”赵景文想也不想地说,发自内心。 项达和叶满仓面面相觑,一起问:“那郎君的意思是……?” 赵景文盯了项达一会儿,又盯了叶满仓一会儿。 “回去,叶家堡那么多人,什么时候轮到我们出头?”他说,“照我对我娘子的了解,下次再有事,必会挑一些上次方城没有跟去的人去立功。满仓说不定有机会,也说不定没有,毕竟叶家堡人这么多,轮不论得到你还两说。老项啊,你大概是去不了。得给别人机会,要不然有人旱有人涝。我娘子这节度使,岂能担个用人不公的名儿?” 项达和叶满仓都不是愚笨的人。否则上一世赵景文也不会主动拉拢他们。 他二人对视一眼,项达身份高些,便开口:“郎君,有话直说吧。” 赵景文借着这几句话的功夫,心里已经完全地坚定了起来。 “不回去。”他说,“叶家堡不缺咱们三个,也不缺这一旅人。咱不是非回去不可。” “当然,也不是不回去。我不管你们两个,我这辈子,生是我娘子的人,死是我娘子的鬼。我肯定是要回去的。” “但,不是眼前。”他说服了自己,情绪渐渐起来,“眼前多难得,咱们手里有人,咱们办差在外。” “军功不够升迁?那就继续立功啊!” “人头不够?继续砍人头,砍到够为止!” “总比回去埋没于众人碌碌无为强,你们说呢?” 他一双漂亮眼睛炯炯明亮地逼视着二人。 二人被他 说得怦然心动。 细思,是这么个理! 人多,出头就难。人得有差事做,才有立功的机会。这一回去,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能得差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