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人少屋多, 很容易就住下了一大群上门的亲戚。
除了林岁晓和林岁午、秦世亮和秦世杰这两对兄弟需得挤着住在一个屋里外,其他人都得了一个单独的房间。
林岁晚被安置在了最是精巧的正房暖阁里头。
暖阁西边连着灶房火墙,东边跟周红英夫妻的卧室之间, 只隔着一道垂着厚棉布帘子的小门。
据说赵华维年幼的时候就住在这里, 夜间的时候好方便父母照看他是否又踢了被子,还尿了床。
如今需要被照看的人换成了林岁晚。
赵华维那小胖子陡然地升起了几分长大成人、独立自主的优越感, 悄悄告诉林岁晚道:“小外甥女, 踢被子无妨, 可千万不能尿床啊, 尿床是要挨揍的。”
这是赵华维的经验之谈。
“我早就不尿床了。”原身倒是尿过, 但这不能算到小饿死鬼头上。
赵华维叹了口气, 心想现在的晚辈真是太好面子了, 一点都不实诚。
周红英提着一大桶热水进屋,见儿子又在弄怪,便嫌弃撵人道:“别在这儿杵着了, 快找了你阿爹烫脚去, 今儿你喝了不少羊汤, 记得把夜壶拿进屋放床脚,不准尿床上啊!”
赵华维被阿娘揭了短,在小外甥女那惊讶又无辜的眼神中落荒而逃。
周红英将桶里的热水和榆木澡盆里的凉水兑在了一起, 摸着温热正好。
她直接将林岁晚抱了过来,利落地上手开始扒衣裳:“今儿只洗澡啊,明日应该会天晴,等到午时日头正好的时候,外祖母再给你洗头发。”
周红英很快就将林岁晚给脱了个光不溜丢, 用一张棉布帕子裹住了林岁晚的头发后, 顺手拍了拍她的小屁股, 催促道:“快去热水里泡着,别受凉了。”
小饿死鬼自穿书以来头一回被这般对待,白嫩的小圆脸瞬间红成了大苹果。
周红英没管这些,小娃娃都喜欢装大人。
自家那混小子自六岁后,就不肯再让自己给他洗澡了,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周红英从装着洗浴用品的小竹筐里先拿了一块新的丝瓜络出来,想了想又放了回去,重新取了一张软布帕子。
小女娃娃皮肤嫩,用软布帕子就好。
不像自家那只泥坑里打滚的皮猴子似的,不到两个月就得搓坏掉三个丝瓜络。
林岁晚不用自己动手,还没泡明白过来呢,就被外祖母在全身上下都抹了香胰子,麻溜地将正面反面侧面都刷洗了干净后,用一张更为宽大的棉布帕子给裹着抱到床上了。
周红英从床边的立柜抽屉里取了一个小巧精致的白瓷瓶出来,用木勺子从里面挖了一坨蛇油香膏捂在手心里化开后,仔仔细细地抹在了小娃娃的脸和手上。
小娃娃皮肤稚嫩,半点也禁不起风霜,脸上还好,只是有些干燥起皮,可一双小手却都已经皲裂开了,那跟蜘蛛网似的的血红细缝瞧得人实在揪心。
就是枣花村里家境殷实农户之家,都能将自家闺女的手养得白嫩呢。
可这好好的侯府千金,却被至亲连累得凭白遭此大罪,也不知那位逃婚的贵妃娘娘可曾心里有愧过?
周红英见小小娃娃好奇地嗅着手上的兰花香膏味,灿如星子般的眼里只有欢喜,面上更无半分阴霾,心中怜意更甚。
她给林岁晚换上了一套崭新的白色细棉布中衣,将人温柔地塞进被窝后,又叮嘱关怀道:“夜壶就在床脚搁着,外祖母将油灯挪到窗台那边,夜里就不熄了,你想要起床方便时也瞧得见,若是有什么不适,大声唤外祖母就是,千万别忍着啊。”
周红英反复交代了两遍后,才唤了赵拙言进屋,一起抬着澡盆子出去了。
林岁晚闻着蓝色印花棉被上还残存的阳光的味道,一时只觉身心都仿佛变得温暖起来。
*
第二日果然天晴,林岁晚起床的时候,日头都升起快一丈高了。
其他人早就已经起床,还都用过了早饭。
赵拙言逗小娃娃道:“咱们早上吃的羊汤龙须面,那羊汤醇厚鲜美,面条爽滑弹牙,再卧上一颗荷包蛋,搭一小撮豌豆苗,啧啧……,就是神仙吃了,估计也想着要下凡。”
林岁晚穿着一身崭新的粉红群袄,丫髻上绑着两只小银铃铛,这是外祖母为她准备的新衣首饰。
知道自己错过了一顿神仙都要下凡的早饭后,小饿死鬼难过得险些要哭出来。
周红英见状瞪了赵拙言一眼,赶忙将小娃娃搂在怀里哄道:“外祖母都给你留着呢,这就给你煮,不哭啊,别理你外祖父,他就是这么个招猫逗狗的性子。”
小饿死鬼闻言顿时不难受了,只心里却纠结“那我是猫,还是狗啊?”
赵拙言大约是看懂了小娃娃的纠结,顿时又乐得双下巴都在不停地抖。
外祖母煮的面条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