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李唐的《松溪钓隐图》是名画,是古董。 要价二百两银子,不贵。 何况郁文非常的喜欢,鲁信此时的模样又如同落难。做为鲁信的朋友,郁文于情于理都应该把这幅画买下来。 可就在这两天,女儿郁棠给他算了一笔账。 买了画就没银子给妻子治病。 但他的爱好不是最重要的,妻子的病才是最重要的。 郁文虽然性情温和,行事优柔,孰轻孰重却是分得清楚的。 “鲁兄,”他脸涨得通红,“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你也知道,我们家的铺子烧了,我现在拿不出那么多的银子来……”说着,就要去将画拿给鲁信,“你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喜欢……” 鲁信不信,道:“你家底殷实,又无什么负担,怎么可能拿不出二百两银子?” 郁文更是羞愧,道:“还要留了银子给拙荆看病。” 鲁信不悦。 郁文却无论如何也不松口,直道:“是我对不起兄长!”长揖不起。 鲁信揪着不放,道:“你不是还有一百亩良田吗?” 临安山多田少,寻常地界,一百亩良田值个五、六百两银子,在临安,却最少也值一千两银子。 郁文喃喃地道:“给拙荆看病原本银子就不够,恐怕到时候还要卖田,我不能因我的事耽搁了她看病。” 鲁信还想说什么,听到消息赶过来的郁棠推门而入,笑盈盈地道:“鲁伯父若是等着银子急用,不妨把画暂时当了,等到手头宽裕了再赎回来就是。裴家当铺,还是很公正的。” 前世,她就去当过东西,虽然价格压得很低,相比同行,却又算得上好的了。 鲁信觉得失了面子,脸色一变,对郁文道:“虽然郁氏只是市井之家,可到底出过你这样的读书人,姑娘家,还是多在家里学学针线女红的好!” 郁文汗颜。 郁棠则在心里冷笑,睁了双大大的杏眼,故作天真地道:“鲁伯父这话说的不对,我也常帮着我父亲去跑当铺的。” 郁文欲言又止。 他看出来女儿是怕他借了银子给鲁信。 可见女儿有多担心他失信于她。 郁文有些伤心,转念觉得这样也好,鲁信也不用责怪他见其落难而不出手相帮了。 鲁信怒气冲冲地走了。 郁棠非常的高兴,把这件事告诉了母亲陈氏:“您看,父亲为了您,把鲁伯父都得罪了,您等会见了父亲,可得好好安慰安慰他。” 陈氏闻言眼睛都湿润了,回房答谢郁文不提。 第二天一大早,郁棠和母亲提了做好的干粮和佐菜随郁文去给郁博和郁远送行。 郁博叮嘱郁文:“铺子里的事你不要管,等我回来再说。” 郁文连连点头。 可送走了郁博之后,他还是非常担心地去拜访了和他们家情况相似的几家商户,晚上回来的时候不免和妻女唉声叹气:“大家等着看裴家怎么说呢!还有两家想回乡务农卖地基。只是这个时候,除了裴家,还有谁家愿意接手。也不知道裴家的事什么时候能够了结。” 郁棠对裴家的事非常地好奇,道:“裴家真的如鲁伯父说的那样吵了起来吗?” “应该是你鲁伯父夸大其词了。”郁文道,“裴家是读书人家,知书达理,怎么会吵起来?最多也不过是兄弟间彼此争执了几句。况且裴家老太爷还在世,最终怎样,还不是裴家老太爷一句话。” 怕就怕裴家老太爷也命不久矣。 郁棠在心里想着,那鲁信又登门拜访。 她有点烦了,吵着跟着父亲去了书房。 鲁信这次来不是推销他的画的,而是给郁家带了另一个消息:“王柏也从普陀山来了!” 郁文又惊又喜。 鲁信不无妒忌地道:“还是裴家厉害!什么致仕隐退,裴家一个帖子过去,还不是得屁颠屁颠地全跑到临安来。” 郁文道:“也不能这么说。裴家老太爷是个好人,他病了,杨御医也好,王御医也好,能帮得上忙就帮一帮呗!” “哼!”鲁信不以为然,道,“哪有人这么好心!” 郁文讪讪然地笑。 鲁信道:“我已经帮你打点过了,你明天一早就随我去裴府见老太爷,请老太爷出面,让杨御医或是王御医来给弟妹瞧瞧。” 不要说郁文了,就是郁棠,都喜出望外。 郁棠甚至生出几分愧疚。 鲁信人品再不好,对他父亲还是挺好的。就凭这一点,他以后再来家里蹭吃蹭喝的,她肯定装不知道。 郁文对鲁信谢了又谢,道:“不管拙荆的病能不能治好,你都是我的大恩人。” 鲁信倒不客气,道:“你也不看看我们是什么交情。你的事,我肯定会放在心上的。只是我能力有限,帮不上你什么忙。” “兄长说这话就见外了!”郁文和鲁信客气了几句,唤了阿苕去酒楼里订一桌席面过来,吩咐陈婆子去打酒。 “打好酒!”郁棠笑盈盈地道,还拿了自己的一两体己银子给陈婆子,“鲁伯父可帮了大忙了。” 陈婆子笑呵呵地去了。 当晚鲁信又在郁家喝了个大醉。好在是他没有忘记和郁文去裴家的事,清晨就起了床,梳洗过后,在郁家吃了一碗葱油拌面,喝了两碗豆浆,和郁文出了门。 郁棠心神不宁地在家里等着。 下午,鲁信和郁文分别背着两个药箱,殷勤小意地陪着两个陌生男子进了门。走在郁文身边的身量高一些,须发全白,看上去最少也有六十来岁了,精神抖擞,神色严肃。走在鲁信身边的白面无须,胖胖的,笑眯眯的,脑门全是汗,看着就让人觉得亲切。 郁文瞪了郁棠一眼,示意她回避一下。 郁棠避去了自己的厢房,不放心地派出双桃去打听。 双桃足足过了快一个时辰才回来,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