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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六十一年十月初,他的身体就愈发不好,嫌弃紫禁城住着憋气,御驾又奔向了畅春园。
胤禛受康熙命令代为祭天,这一出立刻引起朝中诸臣的注意。在储君未定,康熙又病重的时刻,也算是康熙选定继承人的一个征兆。
十一月,康熙病逝畅春园,当天搬到大内发丧,遗诏皇四子胤禛继位。
胤禛立刻放出了十三,让他与八贝勒,大学士马齐、尚书隆科多共为总理事务大臣,并召回远在青海的十四回京奔丧。
十四接到康熙驾崩,胤禛继位的消息,整个人都懵了。他出京之前,还一再叮嘱八贝勒要随时与他保持联络,告诉康熙的身体状况,以免中途有变。
但青海与京城路途遥远,就算消息递到他手里,也来不及及时做出反应。
在十四心中,康熙有意传位于他,否则怎么会封他为抚远大将军,还亲自出宫送他他领军远赴西北。
并且康熙为了提高他在西北军中的威望,严令西北蒙古王公首领一切都要听从他的指挥。
加之他在朝中又有八贝勒等人的支持,以为有了军功之后,皇位已经板上钉钉,非他莫属。
十四失魂落魄回到了京城,同样受了打击一病不起的,还有德妃。
从康熙驾崩传位于胤禛之后,德妃就开始不吃不喝,决意寻死。
按照新帝登基大典流程,新帝须得先向皇太后行礼,再去接受大臣的朝拜,但德妃一并拒绝了。
她的这些行为,让八贝勒一党质疑胤禛皇位得来不正的质疑愈演愈烈。
永和宫里,原本灯火通明的宫殿,德妃只吩咐点了几盏小灯,远远看上去暗黑一片。
胤禛伫立在宫门前,看着殿前的匾额,久久未动。
春天到了,一场倒春寒,到了晚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令人觉着气温反倒比寒冬时还要冷上几分。
伺候的小太监宫女躬身肃立在旁,半点都不敢发出声音来。
十三神色更是忧心忡忡,这对母子怎么就走到了今天,在德妃宫里长大的他,心里十分清楚。他不由得轻轻叫了声:“皇上,太后娘娘她......”
余下的话十三实在是说不出口,德妃怎么样,他们彼此都明白。在胤禛饱受质疑的时候,她这样的举动等于再狠狠捅了他一刀。
十三其实也有些想不通,德妃为什么如此待胤禛,对这个亲生儿子,甚至还没有对他这个养子好。
胤禛仿佛才醒过神,说道:“朕没事,十三弟,你回去吧。天气冷,你身子不好,回去早些歇着。”
十三只能躬身应是,目送着胤禛远去孤单的身影,想起他挂在养心殿上“为君难”三个字。
他除了为君难,为子也难,不过过几个月的功夫,他的身形似乎又清瘦了几分。
德妃半躺在榻上昏昏欲睡,伺候的宫女正端了药上来,见到胤禛突然进门,忙放下药请安。
胤禛走到德妃榻前站住,说道:“都下去吧。”
德妃听到动静睁开眼,见眼前背着光站着一人,她神思一时有些恍惚,迟疑着叫道:“十四?”
胤禛缓缓在榻前的凳子上坐下,平静地道:“让皇额涅失望了,十四还在路上,是朕。”
德妃毫不掩饰眼中的失望,冷冷地问道:“你来做什么?”
胤禛端起药碗,说道:“皇额涅生病,朕怎么能不在病床前尽孝。药温正合适,皇额涅请吃药吧。”
德妃耷拉着眼皮瞄着递到嘴边的勺子,她猛地一抬手掀翻了药碗,碗掉在地毯上滚了几滚,药汤洒了胤禛一身。
她厉声道:“你少假惺惺,你心里只巴不得我早死,好没人拆穿你的狼子野心!”
胤禛也不生气,扯起衣衫抖了抖,看着神色狰狞的德妃,一时有些恍惚。
他记得云瑶有次说过一句话:“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现在他心里的确想德妃死。其实真要算起来,他早就没有了母亲,现在活着的,是十四的母亲。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让德妃如此恨他。
胤禛问了出来。
德妃一愣。
她也不知道,自从这个长子被抱走之后,她很快有了老六,连着生了三个女儿,后来又有了老来子十四。
这么多年来,她生了三男三女,最后活下来长大成人的,也只有两子一女。
可是她始终觉得自己只有长大成人的一子一女,对胤禛这个长子,她好似觉着从没有生过他。
“皇额涅,你觉得朕有什么狼子野心呢?是你要以死要挟,为十四抢了皇位去,还是要让你的死,让天下的人都来骂朕的皇位得来名不正言不顺?”
胤禛神色平静,声音却冷得似冰,“皇额涅还真是爱子如命的好母亲,只是朕实在是不明白,皇额涅当年为什么生了朕出来。”
德妃只觉得恼羞成怒,喉咙积着的痰,让她的呼吸像是破锣的风箱般抽动。
她脸色紫涨,尖声道:“我倒宁愿没有生下你来,没有生下你这等不忠不孝,弑父篡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