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基地知道的人也不敢随便提,都叫他蛊婆。
他从不提,是因为他的名字非常女性化。
他叫苗姝。
和师天姝同一个“姝”字,游戏基地人人都知师天姝,却极少人知道苗姝。
他有一个这么女性化的名字,是因为他小时候,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以为他是女孩。
他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村落里,他是家里的第四个女孩。
在那个女孩完全无法跟男孩相比的村落里,女孩唯一的优先权,在于跟着蛊婆学蛊。
他就被父母送给蛊婆了,因为家里养不起那么多孩子。
他跟着蛊婆学蛊,承担所有家务。
那个老蛊婆沉默寡言,除了教他和命令他的时候,从不说话,最多有一次,她一周都没开口。
后来他慢慢就明白了为什么。
在那个封建迷信的村落里,看不起病的人会找蛊婆,但大多时候,村民都对蛊婆避而远之,背后各种冷漠的议论和污蔑。
谁家原本健康的人忽然死了,肯定是因为蛊婆。
今年大旱,村里收成很差,肯定是因为蛊婆。
谁家男人和外面的女人野合被抓住了,男人哭着说经过蛊婆家门,不知道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妻子就信了,哭着带人来在门外骂一整天。
那个村子似乎需要这样一个人,来宣泄不满,当成所有卑劣行为的借口。
他在村子里自然受到了同样的待遇。
去镇上上小学时,在学习知识的学校,这种状况非但没有好转,还更加可怕。
他从来没有同桌。
她们说他头上有虱子,身上有虫子。
班上有人忽然生病,家长就会闹到班里,逼他一次次转班,没有一个老师喜欢他。
他的书被扔出教室,有不知情的男生路过捡起来,全班的同学冲出来围着他兴奋大叫。
“他帮苗姝捡课本,他一定被苗姝下了情蛊!”
“他一定不会嫌苗姝脏,觉得苗姝很漂亮,想跟她一起睡觉吧!”
“啊?~~~”
那个男生满脸涨红,指着他大声喊:“我怎么可能喜欢她这么恶心的人,我看到她就要吐了!”
说着他就背对他,扶着一棵树干呕起来。
他吐得那么努力,努力地表明立场,融入到他们正确的队伍中去。
没有男生敢或愿意靠近他。
他刚到厕所门口,里面女生就急匆匆跑出来。
好像他是瘟疫。
他以为也就这样了。
他的命运最悲惨也就这样了。
没想到,前面还有更凄惨可笑的事在等着他。
他越来越像个男生,身上的男性特征越来越明显,终于在一次体检中,他从乡镇医院冲出去,成了小镇的惊天奇闻。
他们全都用一种震惊、兴奋、恶心的异样眼神看着他。
他们班的女生疯狂用书和书包砸他,骂他是变态。
他在去厕所的路上被女生用石头砸,男厕门口两个男生兴奋地盯着他,盯着他的下面对他招手。
村里人说他终于被反噬了,阴损的事做多了终于被诅咒,变成不男不女的怪物了。
他没想到的是,蛊婆在知道这件事后,态度更加激烈。
她一边拿着扫帚打他,一边对他疯狂大骂,骂他的话比她一年说的话还多。
看着她皱纹环绕的眼里疯狂和扭曲的恨意,他明白,她终于也找到了她的“宣泄口”。
“只有女孩能学蛊,你以男儿身养蛊,会遭到反噬,会被蛊神惩罚的!”她沙哑狰狞地撕喊。
听,他们说的话多像。
可笑的是,他真的被反噬了,他好像真的是被诅咒的人。
他身上皮肤开始溃烂,他愈加面目不堪,他浑身散发着恶臭。
他没法再上学,没法再接触人,没法再住在蛊婆那里。
他躺在一棵枯树下。
只有乌鸦愿意落在那棵枯树上,只有虫蛇愿意贴近他。
如果不是进入游戏,他可能已经死了。
进入游戏,一切都被掩盖。
直到,被眼前的男孩直接掀开,露出他那如蛆虫扭曲的过往。
猜到这一不可思议事实的男孩,一定会像当时所有人知道这件事时一样,不说恶心,至少会用异样的眼神看他。
但他没有。
他看他和看人类,看鬼朋友,看一切他觉得正常的事一样。
他平常聊天一样说:“啊,你身体里缺乏5α-还原酶。”
“什、什么?”
就连蛊婆一时也蒙住了,在一个恐怖游戏里听到这样一个词,就跟听到鬼话一样,应该说比鬼话还鬼话。
“你别不信啊。”男孩挺起胸脯说:“我可是学生物的,12岁进入大学少年班,15岁就作为研究生跟导师研究重大生物课题了,你要相信我相信科学。”
“……”
男孩盘腿坐在地毯上,面向坐在床上的男孩,跟他科普科学知识,“你这情况,对于生物人只算基础皮毛而已,我刚才说的那东西,简单来说,就是合成5α-二氢睾酮的必要物质。”
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