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白乐天!他怎么敢一边用着元微之好友的名字,一边又损元微之呢?真正的白居易知道了,该多么生气啊!”
“是白乐天0823!”贺知章拍了一下小童脑袋:“你这娃子,看书就看半截,如今连听话都只听一半了。”
小童哎哟一声捂住脑袋,默默往旁边挪了诺,远离了贺知章的攻击范围。
“你莫不是忘了上次的天幕?0751是安史之乱,那0823不过百年而已。我猜啊,这白乐天就是元稹诗名提到的那个江州司马白乐天!”
“老翁,您是说这观众就是白乐天本人?!”小童猛地扑到榻上。
贺知章嫌弃地拿酒葫芦隔开了小童肉嘟嘟的脸颊:“边儿去,就算不是白乐天本人推荐,这元微之能被后世人集句,也是他的福分!”
这一切原本非常和谐,直到他听见自己的诗——
【垂死病中惊坐起】
【笑问客从何处来】
贺知章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
他腰板发出的“喀拉”脆响声令一旁的小童面色大变,但贺知章不仅无知无觉,甚至还直接翻身下榻,夺过小童手里的拐杖就迈出院门,就连酒葫芦掉地都没顾得上。
他堪称健步如飞地窜到孩子们的面前,敲着拐杖大声道:“轻点声,阿翁我耳朵不好,听不清仙人的声音了!”
小孩子歪头打量贺知章片刻,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微微一转,随即又大声笑闹开。
孩子们拍着手掌围着贺知章转圈,他们一边跑一边齐声笑:“伯伯听不见,我们给伯伯念——垂死病中惊坐起,笑问客从何处来!垂死病中惊坐起,笑问客从何处来!”
……
“哎哟,老翁!”小童紧赶慢赶,总算在贺知章即将倒地时将他一把扶正。
“老翁呐,气宽些!仙人说别人的诗,您这么激动作甚?”
听到小童这么说,贺知章的嘴唇抖得越发激烈。他有气无力地招了招手,示意小童靠近。
小童不疑有他,立刻俯耳相就。
等小童凑近,贺知章一改虚弱模样,眼疾手快地揪住小童耳朵,上去就“噼啪”两个栗爆,怒目圆睁地咆哮:“这就是你老翁我的诗!”
“半个月前我才刚作的新诗!我要你整理诗稿,你是不是又偷懒了?!”
“哎呀老翁,这是您的福气啊!您都多大岁数了,气且放宽些……哎哟哟,老翁手下留情,我错了,疼、疼……”
【这一副对子的下句出自贺知章的《回乡偶书》。原诗的意思是贺知章年少时离开家乡,直到两鬓斑白时才返回故里,年迈的贺知章虽仍会说方言,但家乡的人们却早已认不出他:“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这一副对子表面上颇具喜感,但细细品来,却完美地体现了我们中华民族的好客精神:尽管主人奄奄一息、身患重病,但只要有客人到访,立刻笑意盈盈翻身下床,如此殷勤周到,誓要让人宾至如归。如此好客精神,让人不禁想到《论语》中的那句名言——“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我们中华民族,是一个友好善良,主张以和为贵的民族,但热爱和平绝不意味着无底线退让,我们不主动惹事儿,但事儿来了也不怕。面对一些不请自来、贪得无厌的强盗客人,我们中华民族绝不会对他们心慈手软,必要好好“教导”他们,给他们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懂礼貌,什么叫做守规矩!】
【有朋自远方来,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鞭数十,驱之别院。】
【怀揣恶意的“客人”,我们必定会给他们血的教训。若是如此仍不能让他们长记性,那就别怪我们——有朋自远方来,虽远必诛!】
「唐·公元823年」
「杭州」
“有朋自远方来,虽远必诛……”
元稹坐在白居易身边——是的,他们又和好了——面上的表情十分复杂。他既有些生气后世人竟拿孔老夫子的经典调侃,但同时又觉得莫名畅快,恨不得举杯痛饮一番。
“宜悬头槁于蛮夷邸间,以示万里,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白居易微微颔首,目露欣赏:“后世人也挺有趣。若只言‘汉’,那朝代未免太过局限,总不能每次改朝换代都对原文进行一番改动。”
“但若言‘有敌自远方来’,未免也太过杀意凛然。我大唐礼仪之邦、万国来朝……”白居易一笑,不怀好意道:“自然要先礼后兵,表面功夫到位,无可指摘才好。”
“乐天,你很喜欢后世人的集句?”
“如今读多了,倒也品出些趣味。”白居易望着天幕上的【垂死病中惊坐起,一枝红杏出墙来】【垂死病中惊坐起,云中谁寄锦书来】【垂死病中惊坐起,铁马冰河入梦来】……突然莞尔一笑。
“你笑什么?”元稹噙着笑意,问道。
“你又笑什么?”白居易反问。
两人对视一眼,元稹以指沾酒,轻点木桌:“老规矩?”
“行,老规矩。”白居易主动转过身,同样用手指在杯中点了点,以酒为墨,在面前的案几上龙飞凤舞地写了一个字,随即又将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