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
“我可以观小儿而画其成年,亦可以观老者而画其盛年。可唯独,我画不出她来。”
“我听说过许多关于冷四娘的事,可始终,没法把冷四娘和蕙娘融在一起。”
“没能亲眼见到她的英姿,画不出来,是我一生之憾。”他叹道,“没想到,这一世,竟也无法弥补。”
“我来见故人,却没见到。”
“陆嘉言!”霍决掷杯,怒道,“闭嘴!”
陆状元告辞离去,霍决喝醉了。
他回到房中抱着温蕙不撒手。
温蕙吓坏了,以为他要欢好。他酒醉后欢好,常没节制。她忙推他:“我有身子了!”
哪知道霍决只是抱着她,将面孔埋在她颈窝里,呢喃地唤她:“蕙娘,蕙娘……”
温蕙放下心来,抱着他笑:“怎地一喝酒就这样叫我,不习惯呢。”
霍决抬起头,盯着她看了半晌,涩然道:“月牙儿……”
温蕙碎碎念叨:“你可别睡,喝了醒酒汤再睡,明天不头疼……”
霍决趴在她肩头,闭上了眼睛。
温蕙睡到半夜,忽然醒了,身边是空的,没有人。
她撩开帐子,房中点着蜡烛,霍决坐在桌边,对着烛光似在发怔。
温蕙恼了,喝道:“霍连毅!”
她还是第一次这样叫他。
这一声“霍连毅”让霍决悚然而惊,他倏地看过来,眼睛似有热切光芒。
温蕙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因为当她抱怨“你半夜不睡是想干什么”后,那光芒消失了。
霍决怔怔望着她。
似望着她,又似目光穿透了她,望着别的什么人。
温蕙怔住。
时间过得飞快,温蕙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
她这日子过得堪称十全十美,全北疆没有人不知道镇北侯有多宠妻的。可温蕙一天天地,笑不出来。
若日子真的是十全十美,为什么她的连毅哥哥一天比一天不快乐?
眼看着北风呼啸,月份快到了,她又收到一封来自温夫人的信。
看完信,她偷偷哭了一场。擦干眼泪,敷了眼睛,她去了书房。
“连毅哥哥,”她鼓起勇气,当面问了霍决,“你心里那个人,是谁?”
霍决怔住:“什么?”
温蕙垂下头,低声道:“我娘给我写了信。她说……”
温夫人说,霍四郎身份不同从前,温蕙怀了孩子,以后又要分散精力照顾孩子,若霍四郎想纳妾……
“她叫我,不要跟你闹。”温蕙的声音低低的,闷闷的。
这其实已经不是温夫人第一次写信跟她说这个事了,只她一直没提。
霍决无奈,轻轻地将她搂在怀中:“叫她别闹才是,我不会纳妾。”
这样的男人,给了这样承诺,做妻子的,该欢喜吧?
可是,温蕙依然欢喜不起来。
她咬唇许久,终于抬眸又问了一次:“那,你心里那个人……到底是谁?”
“别胡说,”霍决道,“我心里……”
他想否认。
但“没有别的人”这几个字,在舌尖上,怎么都说不出来。
他怔怔地。
他的心底,有别人吗?
他看着温蕙的眼睛。这双眼睛是他熟悉的形状,眸光却不一样。
在他的心底,还藏着另一双眼睛。
她看着他的时候,有无奈,有理解,有怜惜。
她见过他心底的黑暗和恶念,知道他能够凶狠残忍到什么程度。
她被他深深地伤害过。
可她依然原谅了她。她的温柔和宽容,使他那一世获得了内心的平静。
霍决嘴唇动动,却无法否认他的内心里还有一个人。
温蕙这一生活得无忧无虑,直到此刻,才受了这一生中最大的伤。
她眼圈红了,转身跑了出去。
以霍决对温蕙宠爱的程度,温蕙难过跑掉,他却没有去追。
他只呆呆地站在那里,感到无法呼吸。
这一刻,再不能欺骗自己。
蕙娘曾说,她不是月牙儿,因为,长大了。
霍决曾以为,可以等月牙儿慢慢长大。
可他现在知道自己错了。
人最后会成为什么样子,是由其走过的人生路上经历的每一件大大小小的事,一锤一斧地锻造成型的。
少了轻轻的几刀,还无事。但若少了那猛力锻造的重锤,便要走形了。
最后这个人,便不是那个人。
霍决此生,拥有了月牙儿,她却不是蕙娘,也永远无法成长为蕙娘。
他曾以为人定胜天,却原来天道一补一损。一切冥冥中早有安排。
这一世,他什么都拥有了。
这一份十全十美,却是以失去蕙娘作为代价。
这代价太大,无法承受。
霍决还在对着空气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