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鹤神情空洞,眼神涣散,活似一具行尸走肉,就在这时,被九天玄雷劈成一具焦尸的紫姑忽然动了动。
与此同时,无数暗红色的细线忽然从她身体中涌出来,这些线单看比头发丝还细,但成千上万条同时涌出来却很壮观,看得林璇头皮一麻。
就这么一瞬间的犹豫,这些细线已经触到了灵鹤,随即像吐丝结茧一样,三下五除二把他裹成一个暗红色的大蚕茧,刹那间把他卷到了自己身边。
红线把灵鹤和紫姑的尸体连在一起,仔细看似乎有血光顺着细线快速流动。
林璇瞳孔一缩,没顾上细想,银鞭已经甩了出去,鞭子带着万钧劲力抽上去,与“茧”相触蛛丝般纤细的红线却没有断,反而缠上了鞭子,密密匝匝地绕着鞭身往上攀,一眨眼功夫竟然攀上了林璇握鞭的手。
细线触及皮肤,二话不说就往皮肉血管里钻,一边钻一边生出无数细密的倒刺,像小钩子一样扎进她血肉里。
宋翊看见血线往林璇手腕里钻,连忙挥剑斩下,那些细线像是活物一样扭动起来,放开鞭子缩了回去。
他一拧眉,飞身向那包裹着仙鹤的大茧劈砍。
林璇趁着宋总专心对敌,毫不迟疑地抓住钻进她皮肉里的魔物,用力一拽,倒刺钩起一片皮肉,整条手臂顿时血肉模糊。
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一手紧紧抓着那把魔物,把受伤的胳膊背到身后,对宋翊抬了抬下巴:“宋总,借个火。”
不过这只是欲盖弥彰,两人神识相连,宋翊也感觉到了那种锥心的疼痛,再加上心疼,倒比林璇本人还疼一点。
宋翊迅速掐诀放出了火鹰,真火是魔物的克星,林璇手中的东西感觉到危险,疯狂地扭动起来,被火鹰吐出的小火球烧成了一把灰。
林璇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胳膊惨不忍睹,刚才那些细线钻得很深,又有倒钩,深的地方几乎见了骨,四处皮肉翻卷、血流不止。
她咬咬牙,从衣服下摆上撕下一片,紧紧缠住手臂,低头用嘴咬住布条一端,潦草地打了个结。
做完这些抬起眼,冷不丁对上宋翊的目光。宋总的神情有点古怪,除了心疼怜惜以外,脸颊竟然有点红。
鬼王殿下不解地看看他,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没等她弄清楚,宋翊已经转过脸去,挥剑向着暗红色的“大蚕茧”劈砍。
剑刃与茧壳相撞,竟然像是金石相撞,发出“锵”一声响,“蚕茧”岿然不动,宋翊的神识剑却是暗了暗。
宋翊沉吟了一瞬,伸手在剑刃上一抹,鲜血顺着血槽流淌,剑身上的铭文流溢出金光,饮了血的神识剑精神大振,剑身轻颤,发出一声铮鸣。
他提剑再砍,只听“呲拉”一声如同裂帛,蚕茧被整个劈成了两半。
那蚕茧发出一声惨叫,就像有无数魂魄齐声哀鸣,令人毛骨悚然。
仙鹤双目紧闭,抱膝坐在茧中,姿态宛如初生婴儿,血线横七竖八地穿过他的身体,把他“钉”在原地,
林璇头皮一麻,顺手一鞭子甩过去,强行扯断了紫姑尸体和仙鹤中间丝丝缕缕的红线。
联系切断后,紫姑的尸体迅速地瘪下来,很快只剩下一张干瘪焦枯的皮。
与此同时,仙鹤睁开眼睛,眼神忽然恢复了神采,只有脖子上的血洞还在往汩汩地流着血。
鲜血融入海水中,散发出腥甜的气息,夹杂着浓郁的魔气,他的脸和脖颈上浮现出大片大片暗红色的符咒,一层叠着一层,几乎分辨不出笔触,乍一看像是一片连着一片的血痂。
林璇和宋翊心里都是一凛,他们终于知道紫姑经年累月囤积的戾气存在哪里了——她把忠心的坐骑当作容器,用秘术把大量戾气封印在他体内,需要用时就取一点。
仙鹤和她形影不离,就像随身带着个移动核电站,只不过,为了瞒过天道的眼睛,她在他身上下了无数古老的符咒和禁制。
然而这种方法虽然可以瞒住天道,作为容器的灵鹤却要忍受无法想象的痛苦,就像时刻被凌迟、从内到外每一寸皮肉被无数恶鬼啮咬,骨骼不断被腐蚀再重塑。
灵鹤平淡的面容看不出半点痛楚,他上前恭恭敬敬地向林璇行了个礼:“上神别来无恙?”
这话问得不合时宜又很没眼色,就跟他这个人似的,相貌也不算丑,可举止拘谨又卑怯,总是像在讨好谁,但却讨不了好,反而显得懦弱无能。
他的卑微大致也和身份相匹配,在化灵池中,像他这样的灵物属于人手一个大放送的普惠奖,和云豹、狮子并称烂大街三灵物,长居仙宠鄙视链的底端,而且仙鹤还不如其它两种能打。
紫姑捡的这只小灵鹤,品相比别的仙鹤还差点,从蛋里孵出来的时候林璇去看过一眼,灵气稀薄得像只凡鹤,毛还秃。
紫姑当时就羞得面红耳赤,然而捞蛋的机会只有这一个,捞上来就是宿世缘分,想换是不行的,想扔又会令同道不齿,她再嫌弃也只好捏着鼻子养。
后来林璇在九重天上待腻了,带着小蛇和吴梁回璇玑山洞府,走的时候仙鹤还不会化形,仍然是只寒碜的秃毛幼鹤。
几百年后再重逢,他就变成了紫姑身后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