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顾夫人唇角动了动,说道:“果然是丧心病狂,为何抢甜瓜?”
京城内好物什多的是,金银珠宝俗气了些,古玩字画数不胜数,更甚者有价无市,比起太皇太后的甜瓜强了不知多少。
“太皇太后的瓜果一直都是最好的,偶尔赏赐给女眷们,能分到者都是些得脸的夫人们,常引人羡慕、这回、这回就直接给抢了,说回家给夫人们吃……”女官哭出了声,“他们太不厚道了,太皇太后何时受过这等委屈。”
顾夫人品了品,太皇太后的瓜不是用来吃的,而是一种无上的荣誉。
一侧的太皇太后看向两人,“你两提这些虚物做什么,外面如何?”
“都被苏秦控制了,逼迫太上皇下废帝诏书,太上皇与他们耗着,等着裴琛回来。我觉得不如让赵康意回城解决此事,裴琛的性子,您也知晓,我怕会闹得天下不宁。”顾夫人忙说道。
太皇太后凝神思考须臾,面色凝重,“奸佞弄权,无非主上弱罢了,不如让溧阳自己解决。她本是有能力的人,为何不信她?裴琛毕竟是臣下,太过强势,反而让人小觑溧阳。且裴琛的身子不好,能陪溧阳一辈子吗?就算身体康健的人,也未必会陪得了一辈子,人啊,是会分开的。”
“姑母说得极是。”顾夫人落寞,谁都不能陪谁过一辈子,一辈子是多久,谁都说不准。
太皇太后望着虚空,没有往日的轻快,“被规矩压了一辈子,我不想再被规矩束缚了。”
顾夫人疑惑,“您说什么?”
“我说,我想先帝了。”太皇太后改口,躺在躺椅上,微微一笑,“我在裴琛身上看到了将军气概,看似柔弱的身子,却可气吞山河。阿雪,倘若当初没有明昭,你生下裴琛,大周的命运是不是又不一样了呢。”
顾夫人震惊,被她这句阿雪弄得不知所措,后面那句话更是大逆不道,她不敢说话,姑母继续徐徐说道:“我与先帝常说不必守规矩,可我们一直活在规矩中,倘若由我顾家女为帝,大周也会不一样呢。”
规矩是不能让顾家女为帝,她们遵从了无形的规矩,一直没有找到自己。
太皇太后长叹一声,“不遵守这等规矩,却在无形中遵守那等规矩,人啊,被规矩束缚了一生。先帝答应我等储君长大了,我们一道出城去玩耍,可最终都没有实现。”
“人老了,总在感念过往,阿雪,你被自己束缚了半辈子,真是浪费时间。”
顾夫人无言以对。
太皇太后徐徐合上眸子,神色从容,垂暮老者,历经几朝,最后,孤单一人活着。
顾夫人沉凝良久,慢慢地品透了姑母的话,哪里都是规矩,从来没有踏碎规矩一说。
她疑惑,姑母为何突然提起规矩一说。
她望着姑母憔悴的面容,她知晓,姑母是长寿之人,熬走了许多晚辈,她喜欢养生,喜欢活在自己的世界中,看似没有规矩,可处事都在规矩中。
寿安宫宁静无声,与世隔绝,每日里都有人将新鲜的食材送进来,小厨房里的吃食都是最好的,与从前并无区别。
等了不知几日,女学祭酒顾照林拜见太皇太后,这回,殿前司不敢阻拦,顾照林与往日一般走了进来。
花信女子穿着官袍,眉眼凝重,她按照规矩给太皇太后请安。太皇太后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重影,她定了定神,笑道:“小顾大人来了,许久不见,你愈发好看了,有意中人了吗?若是没有,我给你赐婚吧,户部那个谁、林、新之不错。”
顾照林腼腆一笑,红意浮上耳朵,双手揖礼,朝太皇太后恭谨地拜下去,起身说道:“臣、有心爱之人。”
“哦?”太皇太后立即坐直了身子,怜爱般朝顾照林招手,大瓜主动送上门来了,她笑问:“是哪家儿郎?”
“臣与那人相识于两年前,她看似柔弱,枪法惊人,太皇太后,她给了臣许多帮助。臣不受人待见,她却数度帮助臣。她是高门贵女,却想着去女学赠书。她与旁人是不一样的。”
顾照林文辞前后不搭,太皇太后抓住几个重点‘看似柔弱、枪法惊人’,她顿了顿,忧愁涌上眉头,她叹气,“你喜欢也没有用。”
“臣知晓没有用,臣在心里牵挂着就成。”顾照林虔诚至极,垂眸直言:“臣只是不由自主的喜欢,难以控制的喜欢罢了。”
“是啊,喜欢怎么会控制呢,情绪难以控制,要不然怎么会说是情绪呢。”太皇太后嗤笑,徐徐躺了下来,“你啊,说不偏执,其实又在偏执,你的喜欢会让你孤独终老,小顾大人,你的喜欢过于美好,她是人间的魔鬼,你、不怕吗?”
“她是魔鬼,可从未将狠毒的那面展现在臣的面前,在臣心中,她如洛神女。”顾照林轻轻摇首。
太皇太后惊讶,门前一人走了进来,她定睛一看,是侄女。她朝顾照林招手,“起来吧,这回我有事吩咐你去办。”
顾夫人走了进来,顾照林转身行礼,顾夫人回了半礼,两人齐齐落座。
顾夫人简单说了几句,将眼前的局势说清楚,顾照林说道:“此事该交给陛下来办,裴统领不适合做,听闻她受伤了。”
“你连她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