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驾再度启程,比起往日,速度慢了许多。
京城内的寿安宫外多了许多兵士,太皇太后温室内的新鲜瓜果都没摘净不说,许多草木被连根拔起,伺候瓜果的宫人早就不知去向。
寿安宫内的太皇太后躺在躺椅上,望着虚空,耳畔传来女官的哭泣声,她被哭得不耐烦,“不就宫变嘛,又不是第一回,哭什么呢,哭得好像我就要驾崩了,不对,皇帝死了叫驾崩,太皇太后死了怎么说?”
“太皇、太后……”女官悲伤得厉害,扑倒在太后的脚下,哭诉不平,“这么多年来,您何时遭受过这样的委屈。”
太皇太后浑然不在意,“人活着就必然会受到委屈,哪怕你是九五之尊,都是一样的,不必害怕。由着她们闹着,若是明昭来了、对了,明昭是何态度?”
先帝明祎当年学赵匡义龙袍加身,明昭会不会也来效仿?
她有些糊涂,撑着坐了起来,女官哭得头难抬,她有些生气了,“先办事、先办事,办完事再哭,成不成?”
哎呦,遇到个爱哭的下属也是没办法。
“臣这就去打探打探。”女官被太皇太后看得心中一揪,立即爬了起来。
寿安宫的宫门外是殿前司的禁卫军,赵康意等人出城迎敌,殿前司联合巡防营的人攻入宫城,侍卫司的宋曳失踪,不知去向,宫城落于苏秦等人手中。
明昭回到大殿处理朝政,苏秦等人力争太上皇废黜新帝,回殿处理政事,明昭迟迟没有回应。
苏秦跪于殿前不肯离去,明昭掩唇低咳一声,反过来劝说臣下,“明浔在抵抗叛军,赵康意等人在北道河与叛军生死大战。朕虽说并非明君,却也知晓她们为大周做出的贡献,苏卿,朕若此时废了明浔,天下人会指着朕的脊梁骨唾骂。”
“太上皇,陛下犯上才得今日的帝位,功绩可保她的性命无忧,难不成你让奸佞当道不成?”苏秦急得头发花白,面容恳切,“您想想,裴熙草菅人命,这样的人如何令百官信服,她与陛下狼狈为奸,视大周律法如无物,您难不成眼睁睁地看着奸佞当道,您当拨乱反正啊。”
君臣对问,大殿寂静无声,明昭拼命压制着自己的咳嗽,朝苏秦摆摆手,“卿先回去……”
“太上皇,您若不废帝,陛下一旦回来,跟随臣的下属只怕难以保命,都是跟随您多年的老臣啊,您甘心他们为您卖命而惨死吗?您不能让臣等寒心啊。”苏秦叩首大喊,“臣可以死,但您不可寒了忠臣的心啊。”
明昭无奈,扶额沉默,殿外走来一人,步履轻松,悠悠说道:“苏大人的包子铺果然新鲜啊,太上皇不想吃你的包子,你却在逼着她吃包子,不吃还用下属来逼迫,纯纯的道德绑架啊。”
“道德绑架的意思,你懂不懂?自以为是地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用这些德义来制约旁人,苏大人,陛下在寝宫内养病,整日不离汤药,原本过得舒服,你偏偏拉着她去对付太皇太后,不孝不忠,你的脸怎么那么大呢。”
“苏大人,你想做什么大可去做,你以为你的忠义就是我们太上皇想要的吗?你拉着几万将士谋逆,兵围寿安宫,每做下的一件事都扣在太上皇的头上,你不是忠心,是泼脏水。新帝千万个不是,如今在战场上抵御叛军,保卫大周,你在做什么呢?”
“你视裴统领如奸佞,她却领着人与叛军激战,她守的是大周的土地,你口口声声喊着对太上皇忠义心,可没有她们在战场上拼死厮杀,哪有你今日的安稳。裴统领有千万个不是,但她是最勇猛的将军。你忠于太上皇,依旧行奸佞之事。你反对新帝,大可等人家回家真刀真枪的干,背后算计又算什么大周肱骨。”
顾夫人发了一通火,走至苏秦跟前,还欲再骂,却听到一声咳嗽,她回头瞪了一眼,道:“太上皇嗓子不舒服吗?我令人去请太医,苏大人,你要留下等着太上皇赏赐中秋佳宴吗?”
“臣替太上皇请太医。”苏秦找了借口退下,脊背上汗如雨下。
顾夫人面色冷冷,没等人离开嘲讽一句:“拿着鸡当令箭,总觉得自己是大周肱骨,实际上,啥也不是。”
苏秦跨过门槛的时候险些摔了一跤,明昭扶额,悄悄问:“啥也不是什么意思?”
“太皇太后常说你软弱,啥也不是,自己品品就成了。”顾夫人口干舌燥,优雅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不废帝了,是谁嚷着明浔犯上,有能力不假,品性不好,那你现在又犹豫什么呢?”
“朕不想寒了将士们的心罢了。”明昭亦是无奈。
顾夫人挑眉,“将士们跟随她上阵杀敌,你却废了她的帝位,这叫什么?这叫官逼民反,你可记得先帝登基之前的情景?”
先帝明祎创建大周实属无奈之举,听闻当年幼帝登基,藩王作乱,她与臣下合谋推举长公主登基,出城劝和之际,女帝与臣下冠上谋逆之罪,派人捉她回京伏法。
跟随她的数万将士怎么办?她若是谋逆,将士们自然也是谋逆,两相权衡,明祎解决藩王后,回京围住京城,自立为王。
明浔的处境与先帝当年面临的情况尤为相似。
明昭失笑,“你这么一说,我好像记起来了,可你瞧瞧外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