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间又冷凝了三分,不臣子头伏得更低了。
瞧殿外群臣噤若寒蝉的样子,宁王撇了撇嘴,收回了视线,低头对皇帝:“皇上,可以起驾回京了。”
皇帝终于止住了咳,看帕子上的点点黑血,眼神暗了暗,不动声色地帕子收入袖中。
“是该回京了。”皇帝意味深长地说。
他在宁王的搀扶下,艰难地起了身,朝隆恩殿正门走去,才走了两三步,听到怡亲王自后方叫住了他:“皇上,京城燃起烽火,说明京中有变。”
这是怡亲王今天说的第一句话。
皇帝一愣,目光沉沉地转过了头,听怡亲王不顾周围指自己的刀剑,直视他问:“皇上此刻回京,莫非已知烽火是为何而燃?”
不待皇帝回答,他接:“宁王把控了銮仪卫和羽林卫,据臣弟知,銮仪卫与羽林卫各有五千人。”
“现在为了控制住这座皇陵和随驾的禁军,怕是已经动用了两卫全部的兵力。”
“那么……”
“此时此刻,在京城搅风搅雨的人又是谁?”
怡亲王的语速不紧不慢,却透一股子咄咄逼近的意味。
皇帝深深地拧起了眉头,色铁青地与怡亲王四目对视,怒:“放肆!这是在质问朕吗?”
皇帝很想痛斥怡亲王一番,可他太虚弱了,声音虚浮无力,只说了这么一句话,抽搐似的喘息不止,幸而有宁王搀他。
看在怡亲王的眼里,皇帝的勃大怒无异于心虚。
怡亲王心里有了答案。
哪怕是早有猜测,哪怕是他早看透了这个皇兄的冷心冷肺,这一刻,他还是觉得失望,更是为了对皇兄寄予厚望的父皇感到痛惜。
“皇兄!”怡亲王的声音从咬紧的齿缝里挤,太|祖皇帝以及先帝的牌位,语声如冰地质问,“是不是勾结了北狄人?!”
此言一,殿内的宗室王亲像是雷劈似的,惊得目瞪口呆。
殿内一片寂静,外头寒风大作,刮得两排松柏急速地摇曳,吱嘎作响。
皇帝低低地叹了口,慢慢地转过了身,对怡亲王失望地摇了摇头:“唐弘冀,太令朕失望了。”
唐弘冀是他的同胞亲弟弟,他信任这个弟弟,过去这二十多年一直让他担任京营总督的要职。
要不是唐弘冀背叛了自己,自己又哪里需要去和北狄人合作!
皇帝那浑浊的瞳孔中,翻涌异常强烈的情绪,有愤怒,更有识人不清的悔恨。
“要不是因为,朕何须此下策!!”
这句话相于是承认了他勾结了北狄人。
这个念头像一记重锤重重地敲在礼亲王的心头,他全身一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礼亲王得浑身簌簌发抖,咬牙:“……竟……”
“唐弘诏,这是要葬送了大景江山吗?!”
礼亲王低吼,两眼似染了血般通红,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瞪皇帝。
皇帝疯了!
他真的疯了!
礼亲王的话刺激到了皇帝,等于往皇帝心头扎了一刀子。
“是们!”皇帝愤,“们才是把我大景江山拱手让给姓顾的!”
“是们要葬送大景江山!”
皇帝的话中带浓浓的怨恨,眼神似尖锐的刀子般一一划过殿内众人的脸。
这个“们”指的不仅仅是礼亲王、怡亲王,还有豫王等其他宗室王亲。
话语间,外的风更大了。
枝叶疯狂摇曳的声响几乎压过了殿内的声音。
殿外群臣銮仪卫拦在七八丈外,看到殿内在争吵,却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殿内又静了一静。
礼亲王直愣愣地看皇帝,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连眼角的皱纹深了一倍,四肢冰凉。
方才变故突生之时,他还以为是宁王心怀不轨,正要呵斥宁王,却看到了宁王小心翼翼地扶皇帝坐了下来。
看到了銮仪卫火速地控制了隆恩殿内外的的有人。
看到的是皇帝指他的鼻子,骂他是乱臣贼子,说他有负□□和先帝的信任。
皇帝刚才说的每一个字,礼亲王记得清清楚楚,心头沉沉的。
皇帝与太子父子不和,自己作为宗令,自尽力调和父子间的矛盾。
那日皇帝同意禅位,礼亲王想,也许太子会念皇帝的好,自己再从中劝和,毕竟他们是亲父子,能化戾为祥和的话,再好不过。
他作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