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相看人家了。
她不久后就要嫁出去,成为别人家的媳妇,一年回来不了几次。
有这个钱,管事夫妇自然更愿意花费在他们俩的小儿子身上。
是的,善儿十岁那年,管事夫妇生了个儿子。
自那以后,善儿在家里的地位一天比一天更低,否则正常人家怎么会让即将相看人家的女儿给一个年龄相近的少年送饭呢?
善解人意的善儿不觉得爹娘重男轻女有什么不对,从不曾抱怨自己因为弟弟不再被爹娘重视,还会主动帮忙看顾弟弟。
善儿很喜欢那个刚出生的弟弟,经常在铁蛋的面前说,弟弟今天喝了多少奶,醒了多久,会对着她笑,会拉她的头发。
十岁之前,善儿是家里唯一的女孩。
管事娘子怀过好几次都小产了,每当这个时候,家里的气氛就说不出的古怪,一向感情很好的夫妇就会为此吵架争执。
善儿不知道有弟弟妹妹的感觉,对这个来之不易的弟弟很是珍惜,弟弟的一点小变化就让她记了好久,献宝似的告诉铁蛋。
铁蛋是个非常合格的聆听者,他总会静静地听善儿说话,从不开口打断她,满足了她的倾诉欲和炫耀欲。
他想告诉善儿这只是一个开始,你的爹娘会愈加看重你的弟弟而忽略你,又觉得这种残酷的事实还是不要让善儿知道得好,也许管事夫妇和其他人家的爹娘不一样呢?
事实证明,天下重男轻女的爹娘都一样,并不会因为人好就变得特殊。
以往总是带着真诚笑意过来送饭的善儿,脸上的笑意渐渐地变得有些勉强。
铁蛋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被关在磨坊的他什么都做不到。
而后,有一天,善儿的笑容突然变得闪闪发亮,她说:“爹娘在张罗着给我相看人家了。”
这天开始,轮到铁蛋难过和抑郁了。
五年的朝夕相处之下,他早已喜欢上了善儿这个善良的姑娘,可他知道以自己阶下囚的身份和条件,根本没办法向管事开口求娶善儿。
管事再怎么善良,也不可能会愿意让一个年幼时期就害死一家四口,长大以后除了推磨一无所长的男人娶他的女儿。
铁蛋一天比一天变得沉默,然而以往能很快察觉他的情绪安抚他的善儿,这一次并没有察觉到。
他明白自己要是什么都不做,善儿不可能属于他。被关在这么个地方,连出都出不去的他要怎么办才好呢?
善儿总是笑容满面地来,告诉他相看的进程。
她说相看的是个家中条件很不错的人,嫁过去就是当管事娘子的,爹娘都很满意,已经谈得差不多,她要准备给自己绣嫁衣,要忙碌起来了,以后很可能不能经常过来陪铁蛋说话。
铁蛋思考了好些天,善儿终于发现他的沉默,关切地问:“明旭,你怎么了?”
“我想出去。”这是认识的五年来,铁蛋第一次说他想离开这里。
善儿愣了许久,哭着说:“你也要抛弃我吗?”
铁蛋:?
抛弃这个词从何说起啊?他从不曾拥有过善儿,自然称不上抛弃与否。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善儿急忙擦干眼泪,“我打听过,庄子里的人不打算放你出来,你要是想走,我可以放你走,但你要走得远远的,不可以再回来了。”
铁蛋不同意:“不行,我不能连累你!”
善儿又哭又笑,“我可是庄子管事的女儿,放走一个人而已,多大点的事啊?过两年我就要嫁人了,爹娘不会罚我太重的,顶多是把我关起来,让我绣点东西磨磨心性。嫁衣要绣好久的,早点绣好也省事。”
“不行。”铁蛋还是不同意,他不愿意连累自己喜欢的姑娘,再轻的惩罚都不行。
“行了,你和我犟什么呢?”善儿如姐姐一般,拍拍铁蛋的肩,欣慰地道,“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小小的磨坊已经容不下你,你也是时候去外面闯荡了。”
铁蛋想说:你不要把我当弟弟,我没把你当姐姐,我想离开这里也是因为想获取更好的条件,好让你风风光光地嫁给我。
可他不知道离开这里以后能做什么,也不知道需要多长的时间才能做到,他给不出任何承诺,更无法让一个妙龄姑娘永远地等着他。
铁蛋把自己的承诺和目标深深地放在心底,没有说出口。
两人谋划了好几天逃跑计划,善儿攒了许多干粮,又从自己的私房钱里拿出一些交给铁蛋。
铁蛋哪里愿意收心上人的私房钱?
可善儿非要交给他,还说:“就当是我借你的,等你在外面闯出名堂来,回来以后再加倍地还给我,为我添妆可好?”
铁蛋捏着不多的盘缠,带上善儿准备好的干粮,在一个深夜离开了庄子。
他在磨坊里关了整整五年,从一个面容稚嫩的男孩长成身材抽条的少年,因为每三天都有一颗或者和善儿对半分的半颗鸡蛋,还会偷吃磨好的豆浆,身体长得十分结实。
十一岁的少年看起来如同十三四岁的样子,除了给磨坊送豆子和拿豆浆的仆人,根本没有其他人认识他。
就连据说非常善良的管事夫妇,也只是隔着门问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