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她步步逼近。
“你要养我?”
“如何养?”
音色泠泠。
眼前的男子一双黑眸清冷又犀利,他的身量又极高,带着莫名的威慑力与压迫感,惹得颜芙凝步步后退。
“看你开销也不大,你若要专心备考,不去青山学堂当夫子了,我一个人也可以养全家的。”她退无可退,后背撞到了箱子,“顺带养你呀。”
为不显自己怕他,她仰头抬起小脸,语调尽可能地轻快。
男子在她跟前站定,深邃眸光落向她。
“顺带养我?”
“家里那么多人,我养你,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颜芙凝悄悄往侧边跨了一步,以拉长两人的距离。
傅辞翊越听越气,直接气笑了:“锦缎给我制衣,便是一两银子。余下四匹布才八百文,可供好几人做衣裳。”
颜芙凝一噎,没想到他还记着布料的价格。
“你若真养我,怎不说顺带养其他人?”
他的声音很淡,却有种强势的威压,无端让人心颤。
颜芙凝咬了咬内侧唇肉,垂眸小声说:“你要这么想,也行。”
少女羽睫扑簌簌地颤,显然对他有惧意,此刻却要装做若无其事。
说她身姿纤细吧,不盈一握的腰肢,确实纤细。
然,该丰盈之处很是会长。不光衣襟撑得紧绷,后腰分明离箱子还有一拳的距离,臀部却早撞到了箱壁。
是细罗裙掩不住的窈窕身段。
傅辞翊静默片刻,眸中毫无波动,仿若平静海面——
实则底下暗潮汹涌。
“这锦缎只是一般面料,你若真养我,我得想想换何种更好的料子。”微顿下,他又道,“住什么房子,睡什么床,寻常时候饮何茶。”
傅辞翊垂眸不再看她,白皙如玉的手抚上玄色锦缎,一下又一下的。
颜芙凝侧身瞧他动作,这一幕像极了——
梦里他拿着匕首在她脸上一下一下抚过的模样,表面看着极有耐心,实则冷情之极。
不知他何时会微转匕首,将利刃剌过她的脸。
这时,男子又道:“让我再想想,你若真养我,除了生活所需,旁的我还有何需求?”
颜芙凝懵:“你还有什么需求呀?”
怎么如此难养的?
要求那么多。
傅辞翊动了动下颌骨。
少女秋水般的眸子清澈纯净,可从她嘴里出来的“需求”二字,带着不自知的勾人意味,教他喉间一哽。
一如先前在山上那次。
他竟说不了半句话。
颜芙凝软软糯糯地又问:“你想更换好的笔墨,买上好的宣纸?”
傅辞翊回过神来,哑声道:“知名砚台少则上百两,颜芙凝,你当真要养我?”
好吧,养他是费事、费力又费钱。
“你别说了,我错了,我不该说养你的话,还不成么?”
娇娇软软的人儿一认错,就委屈巴巴的模样,看得男子难得温柔:“这几个月辛苦你。”
待到秋闱,他若高中,便有机会获得不菲的钱财。
他堂堂男子,让一个少女养他,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嗯。”她点了头,不多话。
傅辞翊将手负到背后,紧了松,松了又紧,眸光从她的芙蓉面上移往发间,支开话题:“你既赚了不少银钱,何不置办些首饰?”
女子不都喜欢佩戴首饰的么?
颜芙凝抚了抚发间的珠钗:“我有娘送给我的珠钗就好了。”
傅辞翊“嗯”了一声,若有所思。
委实困倦,她掩唇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眸子含着水光,软绵绵地请求:“我真困了,想洗洗了,你出去一会,好不好?”
“好。”
傅辞翊手痒,控制不住地捏了她的脸。
颜芙凝拍开他的手:“好就好,捏我脸作甚?”
少女软绵绵的手拍在手背,仿若云朵拂过,傅辞翊心情甚好,嘴上胡诌:“让你清醒些,万一洗时睡着,我如何帮你?”
“哦,那我谢谢你哦。”
她是真的很困了,遂也捏了捏自己的脸。
看得傅辞翊唇畔漾出笑意,索性拿了换洗的衣裳也去洗漱。
待他洗完回来,发现她今次动作颇快,早已洗好,此刻在床上悬着床单。
听到开门的声响,颜芙凝转头:“今夜有床单挂了。”旋即又是一个哈欠,“你是一起睡,还是再看会书?”
“我再看会书。”
傅辞翊将换下来的衣裳搁到一旁,披了外袍在身,背对床坐在书案旁。
不多时,竟听到她清浅均匀的呼吸声。
男子起身,将床头的昏暗油灯移到书案上,原本书案一角的蜡烛吹灭。
房中立时暗了不少。
他侧身看悬着的床单,如此光线尽可能地少穿往她那侧,不影响她的睡眠。
屋外,繁星寂寥,苍穹黑魆魆地仿若泼了墨。
屋内,灯火昏黄,却异常温馨。
原以为有适才那一出,他会看不见书,没想到今夜的效率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