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是吧?”
陈阳这个问题自然是得不到答案的。
他手刚刚一松,老七就整个人软倒在地上,手脚抽搐了一会儿,随即红的白的全从眼睛、鼻孔、嘴巴、耳朵里不住地往外流,死得透透的。
陈阳捡起垂涎半天的褡裢,掏出里面好几吊的铜钱往怀里面这塞那塞的,塞得满满的,随后把褡裢连带着老七的尸体一起,用力地一甩甩入了林中深处。
这幽黯的林中,潜藏了不知道多少蛇虫猛兽,正是最天然的葬处。
至于挖个坑,剥点树皮卷了尸身埋下去,好歹算个入土为安什么的,陈阳不是做不到,也废不了多大功夫,只是他觉得老七这个臭虫他不配罢了。
果不其然,几乎就在林中重物落地声传出后不久,撑死了就是两三个呼吸的功夫吧。
林子里面,随即传出了动物撕扯肉块,彼此低吼着驱赶竞争者,以及大口大口的吞咽声音。
陈阳满意地点了点头,施施然地转身离开,向着博望县城方向走。
老七的褡裢里面加起来,十来吊钱是有的,估摸着是矿上给他支取的安家费。
这些铜板自然不可能全用在给新招聘的矿工安家,十分之一都够呛。
老七
之所以还带在身上,估摸着是赚钱心切,才下矿山,就开始拉人头了。
不然陈阳也不会看机会难得,直接来了个黑吃黑。
从看到家里米缸里老鼠都能饿死的现状开始,陈阳就没想过上矿山卖苦力赚钱的主意。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从在家里务农,到逃荒路上挣命,最后于博望县城落户……
过往经历,历历在目,他哪怕经常跟人冲突、打架却大半是因为脾气故,而不是因为生活逼迫。
家里无隔夜粮,他向来是不怕累不怕苦地卖力气来着。
“这是学坏了?”
“等等,我跟谁学去?”
“难不成是那个老七?那他可真是活该了。”
陈阳发散着思维,任凭脑子里胡思乱想,随意地返回了县城。
趁着天色没全黑,他先去扛了一麻袋的米,再切了一盘猪头肉,给福儿、徐璐扯了花布头绳,给父母买了几贴药,甚至给还只会吃了睡睡了吃的娃儿买了拨浪鼓,这才赶在天色全黑的时候,回到了家里。
老七辛辛苦苦从山上背下来,再从城里面背出去的一褡裢铜钱,全换成了这些东西。
“哥,你可回来了。”
陈阳刚刚推门进去,屋里面就传出了徐
璐的叫声:“饿了吧,快过来吃饭。
你最亲爱的妹妹要饿死了。”
生活的重担完全不曾压垮少女的娇俏和调皮,她脸上依然还有笑容。
陈阳笑着把东西全交给了徐璐,交代了两句,也不管她震惊的眼神,径直走到了餐桌上。
说是吃饭……
陈阳看着摆着父母屋子外头的桌子,愣是下不了筷子。
清澈见底可以数清楚里面有多少米粒的大陶罐。
乌漆嘛黑认不出原型的腌咸菜。
绿了吧唧奇形怪状的各种不知名野菜乱炖。
这就是一餐。
还是四人份的。
“就……就吃这个……”
陈阳只觉得自己老七附体,说话都带着一股绝望味儿。
家里可是有两个卧病的老人,一个还在喂奶的女人,嗷嗷待哺的婴儿,正在长身体的少女啊。
这些加起来,给任何一个人吃,都称得上是营养不良。
结果拿来喂所有人。
这日子……
陈阳只觉得本就黑下来的天色,愈发地暗沉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那一种。
他这头震惊,家里人看着他拿回来的东西,更加的震惊。
吵吵了半天,陈阳大手一挥:“吃!”
一家之主,唯一的壮劳力发话了,家里瞬间安静了下
来。
陈阳吭哧吭哧吃半天,哭笑不得地发现他买回来的东西,只有他一个人吃,家里人老的老小的小,全盯着原本的几样下筷子。
父母还不断地让陈阳多吃点,说他还要下苦力气,不吃饱是不行的。
他们几个反正也不干重活,饿不死就成了。
说话时候,老两口完全不在意自家虚弱得坐都坐不住,腿脚浮肿的样子,更时不时地提起要把开回来的几贴药拿去退了,买点杂鱼够给儿媳妇炖汤吃,能多下点奶。
“吃,吃光。”
“不然全倒了。”
陈阳只能发着狠,靠着蛮横的脾气,逼着一家人把各种肉食吃光,又煮了一大锅的白米饭,再异口同声的“糟践东西”声里,逼着全家人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