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算不上报仇, 但萧远山心情稍微好了些。在方丈室内翻出火盆,把煮茶的炭往里一扔,罗衣往上一盖, 立刻就走了。远远的等了片刻, 就看见峰儿跃入屋内,一声长啸,事情便在顷刻间成了定局。
可惜,玄慈老贼虽然有口难言, 却没被立即格杀当场, 峰儿也被教坏了,竟然相信他。
小郡王暂时不杀,他或许用不上遗书,或许可以等以后再写一份。更有甚者, 谁说死人一定就有机会留下遗书呢?他洋洋洒洒数百字,一句正事也没有。
狡兔窟, 他在少室山山脉中也有数个隐匿的山洞。
小郡王正在靠在石头上,安闲自在的拿肉干、烧饼配清水吃,吃的不甚开心。
林玄礼看了他一眼:“现在要离开少室山吗?”
萧远山在旁边提起一坛酒, 他很久没有喝酒, 酒气蒜气会留下痕迹, 叫人一闻就知道有外人来过,这些年吃的和僧侣一样寡淡无味:“娘们唧唧。男人就应该喝烈酒。”
林玄礼幽幽的说:“我倒更愿意喝点牛肉汤, 加点胡椒和醋,加点绿豆粉丝豌豆苗,再掰一个烧饼泡进去。”
泪水从嘴角滑落。这几天吃的只有硬邦邦的咸肉干和烧饼,梗啾啾还很腥气的鱼干,以及一些不算很脆的坚果和炒豆子。完全是为了生存塞进去。
萧远山大喝了几口, 鄙视他:“你家皇帝祖宗每夜畅饮数斗,许多官员都被喝到呕血。”
林玄礼震惊的睁大眼睛:“你觉得这很好吗?第一天还要不要坐衙理事了?”
萧远山只觉得他很怪,自己当年侍奉辽主,经常君臣痛饮大醉,次日晚上才能勉强爬起来,也没耽误什么事。他这个岁数的小孩,就应该骑烈马喝烈酒,成天到晚的打架斗殴。既不该像他这样娘们唧唧,也不应该像峰儿那样少年老成。
林玄礼问:“你把我的遗书弄到哪儿去了?”
你不太可能突然发现我根骨惊奇然后决定强迫我假死,收我为徒。
首先,我不是万中无一的奇才。其次,你也没有那么闲。
萧远山提着一十多斤的酒坛,像举着一个可乐瓶似的轻松狂饮,抹了抹嘴:“少问。”
林玄礼等他喝完一坛酒,略带醉意的坐在旁边发呆。这才深深的叹了口气:“我就算被下了诏狱,也不至于吃的这么惨。你抓我究竟是什么缘故?老英雄,看你我的年纪,总不会是我无意中得罪过你。难道是父祖辈的宿怨吗?”
“你我之间素无冤仇,你家也不曾涉及我家的血海深仇。”萧远山低沉的盯着他:“倘若是两国交战,好男儿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即便我阖家尽丧,也绝不会埋怨半句。”是要杀掉所有和带头大哥相关的人,和峰儿有关的人,但你小子确实是无辜的。
林玄礼在‘被超凶超有气势的人盯着时候神色不变’这件事上,两辈子练了一十多年。但叹息和难过是真的,本来乔峰可以拿段誉的剧本,呜呜男神你好惨。“你家…被谁所害。是卷入新旧两党的党争了么?不对啊,本朝向来不杀士大夫。”
萧远山冷笑:“天下英雄都要为宋室效力?我…”他本来想说自己是契丹人,又担心天长日久,这小子发现自己没有易容,进一步揭露了峰儿的身份。那不好,他现在受万人敬仰,一旦身份暴露只会被千夫所指。
林玄礼点了点头:“你既然不是冲我来的。不妨和我说一说原委,究竟是谁当年作恶,牵连我受这样无妄之灾。”
萧远山不想说,他心中虽然有一个多年未解的谜团,但他本身就是秘密的一部分。一旦那些人知道昔日劫杀的契丹人没有死,他们必定会对乔峰痛下杀手。这帮人假仁假义,什么都做得出来。
“这件事,你们朝廷没有用。有人杀了我的妻儿……我至今不知道他是谁。多年前的悬案。”只知道带头大哥是玄慈,其他人名单也有了,但他为什么要这样去做,是谁在造谣生事,始终没有查明。
林玄礼感觉很烧脑,千万不能一不小心透露了他没有告诉自己的信息:“那你抓我,是要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引他出来?”
萧远山喝空了酒坛里最后斤烈酒,随后将坛子掷在洞中角落,摔得粉碎:“还没想好。”陷害玄慈的下一步是什么,根本没想好。
林玄礼装作很热心的样子:“我虽然贵为郡王,江湖中人很不拿我当回事。我的生死只有我的家人在意,其他人不知道本王的为人,说不定还觉得快活。但有一个人不一样,他的江湖地位举足轻重。”
萧远山目光一凝。
“南慕容北乔峰,你对慕容复下手!就说他私通辽国……他姓慕容,那就说他是燕国后人!”林玄礼强调自己只是一个单纯可爱的无知美少年:“你易容成乔峰的样子,想必是有这个打算,但是这样不好。”
“为什么?”
“我很喜欢乔峰。但我六哥不太喜欢慕容复。”
林玄礼忽然想起六哥一些言论,譬如:壮年男子还不结婚,一心练武,脑子都练傻了。慕容复家大业大,却不着急生儿子,他不对劲。朕若有武功在身,一定夜驭数女,如仁宗皇帝故事。
就怎么说呢,您还是别练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