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尘宫......却尘......”
微隙的甘松香气自却尘宫墙里弥散而来,舒倘漫长,萦绕在鼻间,把天地间一切空虚盈满,闻着闻着,竟然让聿沛馠心烦意乱的心舒畅安定了下来。
以往从来没有察觉过,却尘宫里独有的这股清雅香气会那么令人深醉,使人心安神泰。
聿沛馠潜神默思了片刻,终于还是下定决心,举步迈入了却尘宫的门槛。
却尘宫里依旧井然有序,一尘不染,几载甚至几十载如一日,陈设简单,但是目之所及处洁净整齐,十分舒服。
浓郁的甘松香气充斥在却尘宫里,香雾弥漫,缓慢悠长。
聿沛馠打量着却尘宫,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夕阳,投射在地上金色的鳞光。
而秦寰宇孤清而飘逸的身影正背对着却尘宫门口,散发着深不可测清冷疏离。
“秦宫主,明日就是入门弟子最后一场‘守庚申’的考核了,我就是来瞧一瞧,可有需要搭把手之处?”
秦寰宇一动未动,头也不回道:“木樨宫何时这般慷慨无私。”
聿沛馠赔笑道:“你瞧你说的,本宫主也时常教诲门下弟子,每有患急,需趋人之急,先人后己。”
“不需要。”
秦寰宇不偢不倸,再未搭话,任由聿沛馠自说自话,而他只一味低头看着手中书卷。
一时之间,却尘宫里又重归寂静清冷,无声无息,只有香炉中轻烟袅袅,烟火匆促。
面对秦寰宇的漠然冰冷,聿沛馠有时候觉得这种沉默比跟聿姵罗争吵更加难熬。
聿沛馠讨厌秦寰宇这种无动于衷的沉默,正所谓是敌不动则我不动,秦寰宇的稳若泰山常常会将聿沛馠置于自先暴露的被动窘境。
但沉默终是要被打破的,否则接下来聿沛馠又该如何向秦寰宇提及岑长生之事。
于是就算千般不情愿,聿沛馠的嘴角还是牵扯起脸上有些僵硬的肌肉,“咯咯”地干笑两声,
秦寰宇丝毫不给聿沛馠留脸面,冷然启唇道:“有事直说,没事请回。”
“你!”
聿沛馠正欲发作,想了一下,又劝自己平静下来。
他重新扮上一副胁肩谄笑的样子,试探地问道:“近些年来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何不曾再问及你从?鼓盟会回到阆风山以后重伤之事?还有她为何会离开阆风山,音影全无?”
“她?”
秦寰宇语调冷淡,听不出丝毫情绪。
“嘶——”聿沛馠不耐烦道:“你能不能不要装痴卖傻,你分明知道我指的是谁!”
“......”
秦寰宇一言不发,目不转睛地看着书卷上的文字,细细品读,时而眉头紧蹙,让一旁的聿沛馠实在琢磨不透他究竟在想着什么。
看来跟秦寰宇这个软硬不吃的人,断然玩儿不得曲曲绕绕的手段,聿沛馠也懒得佯装,索性直言道:“我知道她还没死,只是堕丹重入了轮回!而且,她就生活在三花庄里,我还知道你每月的朔日都会去悄悄看她!”
聿沛馠将话一股脑地说完,却尘宫里却半晌无声,沉静得可怕。
香炉里燃起嗖嗖白烟,模糊着秦寰宇的身影。
聿沛馠按捺不住烈火轰雷的急性子,厉声质问道:“秦寰宇,你倒是说句话啊!”
秦寰宇终于开口道:“我知道你知道,也知道你们聿氏兄妹一直跟在我身后。”
秦寰宇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声线的颤抖,像是在说着他人之事。
“那么三花庄被焚灭之事你也,你也......”
聿沛馠颇感意外,他想过秦寰宇会出现的十几种反应,唯独没有料到秦寰宇竟然早已洞悉了一切,反而令聿沛馠有些措手不及。
“也知道。我在上一个朔日里去过一趟,又多逗留了一日,将村里人的骸骨收集了起来,埋在了一处。虽然已焦黑辨认不出人形,但我想,穆老伯和秦承应该也包含在内。毕竟三昧真火离于邪乱并非寻常之火,若非乾坤玉露或者四海海水以外皆不可灭,而那道环村河又如同铁狱铜笼,村民们尽入彀中,定然插翅难飞。”
秦寰宇的声音极淡,带着冰冷的气息。
“你竟然全都知道了——那么,那么遥兲呢?他也知道了?”
聿沛馠先前还在想着怎么将三花庄之事同秦寰宇讲明,现在却已经魂慑色沮,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穆掌门慧眼观天下,知天会地,自然无所不知。”
虽然看不见秦寰宇此时的表情,但他的声音冷如切冰碎玉。
“那、那你们的意思是,也知道三花庄之火是缘何而起?”
聿沛馠惶惶不安,不知还能否替聿姵罗隐藏下去。
秦寰宇终于调转过身子,用冷若冰霜的眼睛直直凝视着聿沛馠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