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呢?遥想当年,你我也是所向披靡,群魔惮之的。”
流苏鹬昂首一声长啸,像是在回应娄鹬的话,而后一人一鸟腾身一同而起,迅电流光般追着江潭身影卷入那肝髓流野的战场。
大难当前,有人挺身而出,慷慨前行,亦有人抱头缩项,恇怯不前。
人之贪生畏死本是天经地义,倒也无可厚非,可那些借他人肉身为盾,障蔽自己开辟一条血路独自逃遁的,当真是人面兽心。
前方之人仍在殊死拼杀,就见范媱一手提剑,另一手提着一具男弟子的尸体用来蔽体,携着苍溧池门下弟子试图一路横穿至殿外逃遁。
苍溧池同鲸香堂一样,全门上下以女性为尊,故而一见便可知定是那掌门范媱不知从何门何派随手抓来的替死鬼。
范媱手中的男弟子身上横七竖八地斜插着剑戟,身上早已被伤得体无完肤,一条血淋淋的肠子被扯出腹外,两条腿无力地拖曳在地上,留下两道腥红色血痕。
男弟子还睁着充满血丝的双眼,嘴巴张得很大,想必在死前承受过极大的痛苦。
即便如此,范媱一面拼杀硬闯,一面还在厌弃地唾弃手中这具逐渐冰凉的尸体,别看血流如注,这具尸体的重量非但没有半分减轻,反而随着身体的僵硬而变得越来越沉重、越来越难拖曳。
身前白刃相接,如同疾风骤雨,若没有这具尸体的庇护怕是招架不及,可这具尸体同时也是范媱前行的阻力。
事无两全之策,范媱思量再三,一咬牙还是将这具无辜的尸体丢在了地上,决意孤身奋力夺门而出。
恰在此时,身后一个女子声嘶力竭道:“范掌门,不要丢下我啊。范姨,范姨——”
秋草人情,在这生死一线之际,只有心如木石之人方有脱生的可能。
范媱深知这个道理,绝不会给自己平添累赘,更何况她本就是个凉薄之人。
“范姨,范姨,救救我啊,我是春螺——”那个喊声撕心裂肺,充满了惊惧和绝望不断追随在范媱身后,听上去有些尚有些距离,却总也甩脱不掉。
范媱丝毫不为之所动,目光紧紧盯着殿门的方向,沿途且战且走。
只要越过献殿那道隔绝生死的门槛,她范媱便又是那个高高在上、众人拥戴的苍溧池范掌门了。
可是身后的女子依旧嚎天喊地,惨不忍闻,紧跟在范媱身后的范楚云终是年轻定力浅,做不到范媱这般置身渡外且面不改色。
范楚云听出是姚春螺的凄惨之声,牵肠萦心,不觉地回了下头,果然见是姚春螺身负刀伤忧悒崩溃,手脚并用地朝向自己这边攀爬而来。
看到姚春螺疮痍满目、眼中呛泪的模样,范楚云心中一惊。
虽说背弃百派铩羽而逃的确有些不顾羞耻,可若不是师父范媱的先见之明,带着苍溧池一众弟子仓皇退遁出逃,怕是此刻的范楚云也会落得同样惨状,倾覆于血泊之中,痛不欲生。
大概是见景生情,物伤其类,范楚云竟然对姚春螺的遭遇有了几分哀矜恻怛,足下加紧几步追至范媱身侧,小心翼翼地提醒范掌门道:“师父,唤咱们的是鲸香堂姚春螺,咱们是救还是......”
不待范楚云将话说完,范媱便反眼不识地打断道:“什么春螺、夏螺的,你若是活得不耐烦了,想救便救罢!休要来问我!”
“师、师父......”
范媱一句话堵得范楚云再不敢发声。
范楚云不觉想起前些日子里范媱还同姚碧桃、姚春螺二人在一处言笑嘻怡,闲谈家常的样子。
几个人还曾窝在苍溧池寝殿大堂里,一同商议着如何祛除姚雒棠这个心腹之害,可不过几日,如今范媱已将她视同敝履,弃之毫不顾惜。
不过眼下横枪对阵,剑雨交锋,根本没有留给范楚云多想的时间。
范媱教训地对,正所谓是一朝马死黄金尽,亲者如同陌路人,在危急存亡面前当然还是保命要紧。
“范姨——救我——也带上我走啊——”
只可惜这个道理似乎只有苍溧池的人才懂,而那个鲸香堂的姚春螺还在契而不舍地呼天吁地,傻傻地将希望寄托在母辈们看似高情厚谊的交情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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