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还没开始,郭府大门上头飘荡的那个大大的冤字旗帜便已然在汴梁传得沸沸扬扬了。
皇上冷着一张脸像是吃了一大盘绿头苍蝇似的,坐在龙椅上头,忍着强大的怒气将文武大臣扫视了一大遍,他没有看到郭枫来上朝,倒是看到了归来的方竞远。
“梁王回来了。”皇上声音冰冷,已然猜到给郭枫出挂冤字旗的是谁的主意了,其实皇上也知道方竞远回来必然要追究这件事情,但也没想到方竞远没有第一时间来找他,却自作主张起来,这不是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嘛。
方竞远行了一礼,淡淡道:“今天一早臣去看了梁王府,还要感谢工部诸位将王府修缮一新,臣决定今日便搬回王府去。”
皇上怔了一下,方竞远开口不提郭齐安的死,却笑着说要搬府。
虽然郭齐安的事情蹊跷又奇怪,但大家也不敢在方竞远面前乱说什么,纷纷说着恭喜,只是殿上的气氛多少有些奇怪,实在不像真的在说一件搬家的喜事。
“哦对了,侄子郭枫昨晚偶感风伤病倒了,估计短时间里好不了。”方竞远又对皇上道,“特意让臣向皇上告罪请假,等他病好后,臣一定第一个让他早日回军营复职。”
皇上眉心一动,给郭枫请假?!他还是没有提郭齐安的死,这方竞远倒底在搞什么鬼。
“小郭将军近日操劳郭将军的后事确实有的他累,郭府又没个帮衬的,正好你们回来了,他也可以松口气,就让他这段时间在府里好好休息一下吧。”
“还望皇上恩准让臣接枫儿去梁王府暂居。”方竞远又说,“郭府新丧,臣怕枫儿住在郭府里总是睹物思人,难免病情加重,换个新环境也给他换换心情,让他可以早日走出丧父之痛。”
这倒是提到了郭齐安的死,可也是在为郭枫求情,竟只字不为郭齐安喊冤,明明他把那冤字大旗都挂到天上去了。
其实这倒是冤枉了方竞远,挂冤字旗的主意是林真的,本来方竞远不欲这样掩人耳目,但林真有不同看法,她就是要让全天下都知道她舅舅是枉死的。
“准了。”皇上心头其实也是有些虚的,对于郭齐安的事情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本来还想着让玉山王随便查查,找一个既能摆平苏家又能保全郭齐安的法子最好。
皇上倒也不是多看重郭齐安,重点是知道方竞远与郭齐安的关系,他这头刚重用方竞远,不想因郭齐安而让方竞远生隙觉得他这是在有意断其后路,但皇上怎么也没想到郭齐安怎么就在狱中自杀了,难道就这么受不得辱?
方竞远今天在殿上说的话算多的了,可一字一句就是不提郭齐安的死,他越是不主动提越是让皇上心头没得底,皇上正欲对方竞远说些什么,突然吏部尚书苏昭棋跪了下来——
“皇上,提及郭府,他们今日一早在门口挂起血字冤字旗,摆明了是对玉山王调查郭齐安之死一案有所质疑。”苏昭棋怒不可遏道,“郭府如此明目张胆质疑王爷,也是对苏家女儿的一种侮辱啊,就好像在说是我家听月故意陷害一样,求皇上务必严惩郭府,还王爷一个公道啊。”
字字声声把这冤字旗上升到是对梁允川的侮辱,无非还是想说他苏家才是真正冤枉,郭齐安是该死的一个,如今郭家这样做无疑是在扇皇室的脸。
梁允川也早就不满了,若不是因为知道方竞远的存在是为了给他铺路,他早就想开口质问了。
杨觉岚也开口了:“苏大人此言差矣,郭将军在狱中不明不白死去,本来就有待查证,臣以为就是有心人想蒙蔽圣上眼睛,从而杀人灭口造出郭将军是畏罪自杀假象,来企图让王爷尽快结案。”
“如今郭府挂出冤字旗亦无路可走,只想让天下人为其发声,希望圣上能重新裁定此案,还九泉下郭将军一个清白。”
杨觉岚字字铿锵,声音洪亮,这让方竞远不免多看了他一眼。
“分明就是狡辩。”苏昭棋自然不认,横眉立眼道,“难不成我苏家女儿没事干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就为了陷害他郭齐安不成,谁不知道女子清白名声最重要,我还没说因他之故让听月在家里早已寻死无数回,只为证得自己清白。”
“可到底也没死成啊。”朱明恒开了口,语气里尽是淡漠,他冷哼一声,“郭将军为人顶天立地,这么多年朝堂民间皆是有目共睹,更何况以他之身份即使想续弦想嫁得清白家的姑娘只怕也不少吧,何必非要行此偷摸之举。”
“再者说,臣一直有疑问,郭将军当真是畏罪自杀,那当初他在狱中上吊的那根白绫究竟是谁递的手。”朱明恒大声问道,“难道这不该查清楚吗?皇上,依臣之见,郭将军曾是有功于社稷的老臣,他蒙此不白之冤,案件诸多不清不楚之处,为免将士寒心,郭家蒙冤,请务必重查此案。”
“哼,因为一个郭齐安已经闹了有一个月了吧,来来去去就这么两句话也不嫌累得慌。”有玉山王一派的臣子开口怼朱明恒,“若当真心中无愧,便是有人来逼,以郭齐安武将之身份也不该以死证道,他既身死,让人如何查起,分明也是给王爷增添负担,依臣看,这件事闹到如今已经够了,我大梁天天又不是只处理他一个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