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人人趋之若鹜的好去处。但我不得去的缘么……”头顶传来声轻轻的笑。 阮朝汐睁开了眼。 阵风卷过庭院,蔷薇花瓣簌簌地落在她肩头,她随意拂去了花瓣。 莫闻铮侧坐在对面,露出紧张色,时不时地拢下郎君在风里伸展的广袖,生怕严重的割裂伤口沾染灰尘,引发炎症,废了这只执笔书写乾坤的手。 阮朝汐起身捞住了两边衣袖,压在手肘下。 中原割据动荡百年,京城士族的锦衣华服反倒越发奢靡无度。她眼看着荀玄微在京城穿的蜀锦直裾袍的广袖口,比豫州闲居时穿的衣袍宽阔出截。起身行走时,三尺阔口广袖乎垂膝头。 还好他人颀长如修竹,峨冠博带,行走间广袖迎风,反倒衬得气质出尘。 他此刻右手落在长案上,阮朝汐侧躺在他左侧,右侧的广袖口从他膝头横过,连带左侧广袖,起被拉她手肘下枕着,长度正适宜。 莫闻铮喜道,“如此甚好!” 荀玄微无奈垂眸打量, “右边袖口也就罢了,为何把我的左袖也拉去?我两只手不得动了。” 阮朝汐枕着厚实的蜀锦布料,粉色菱唇细微上翘,“左手从清晨忙晌午了,歇歇。三兄刚才那声轻笑是何意?仔细说说看。” 荀玄微两只手不得动,只得和她细细说起。 “其,净法寺是三年前才新建好的。海棠园春日宴只办过三次,今年是第四次。” “其二,‘京城人人趋之若鹜’这句不假,但人人趋的,倒不是满园的海棠春景。白鹤娘子既是宫里的娘娘,又是佛家居士。在京城,管你坐什么高位,手里掌多少兵,接白鹤娘子的帖子,春日入趟海棠园,佛前捐献巨金,日后夸耀起来,才算是流名望门第。 ” 阮朝汐闭着眼听着。 “原来如此。听起来倒是郎君们趋之若鹜的赏春盛宴。三兄为何不去?” 头顶又轻轻笑了声,“阿般忘了净法寺的规矩?只有女眷得入。各家儿郎趋之若鹜、彰显门第的赏春盛宴,请帖是发给各家女郎。我在京城年,年年春日赏花宴,奈何青台巷宅里并无个女眷可以受邀。” 是了。从前在云间坞时,霍清川往返京城和豫州,曾经和她提起,京城新起了座精美恢弘的庙,只供女眷出入。 他承诺说得空带她入京,让她告诉他,里头有什么景致…… 原来说的就是净法寺。 阮朝汐闭着眼,心里的念头纷乱转动,耳畔听着熟悉而温和的嗓音,暖风吹拂身侧,原只打算闭目养的浓黑眼睫渐渐地紧密合拢起来。 她昨日实在是太累了。情绪起落,夜里又做起前世长梦,带来浓重如深夜的悲伤。前世的他和前世的自己或许真的应了那四个字,“不死不休”。 但前世早已消散了。今世截不同。 人生就苦厄多而甘甜少,荀玄微曾多次问她,何必逐苦?谁又喜欢逐苦?辈子背负两辈子的苦厄,分是他自己在逐苦。 重入轮,现世十六年成就了现世的她。幼年经历的磨难苦厄从未压倒她,扭曲生长的岁月也未磨平她。面前的郎君终于放了手,愿意让她遵循心意而活,攀高崖而逐甘露,她处处能活得痛快。 在豫北山下做猎户剥皮子,山高路远,日子舒展痛快;在京城院落里对坐饮酪,风暖花香,日子同样愉悦痛快。 柔白的指尖攥紧衣袖,她含糊地唤了声,“三兄……” “嗯?”面前的人倾身下来,侧耳听她说,右手边的莫闻铮急得喊,“郎君,莫动!” 阮朝汐已经听不清莫闻铮在喊什么了。她困倦地阖着眼,含含糊糊又道了句,“三兄,过去了。” 清浅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缓悠长。 荀玄微的目光久久地落在恬静的面容上。 他此刻的色难以形容。看似并无什么异常,却又仿佛海底急速掀起漩涡,只余表面平静。莫闻铮只看了眼便迅速低头。 院落里安静良久,他动作极轻地抽出左手袖,替她拂去发间落下的花瓣。 —— 阮朝汐昨夜累狠了,沉睡不知年日,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浓密的睫毛颤了颤,睁开条细缝。她居又枕在他膝上了。 乌发柔滑垂落,手指在她发间有搭没搭地梳理着,偶尔有拂乱的发丝,被动作极轻地捋去耳后。 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