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右手很快搭上左小臂,将其压了下来。
“你……”
“你……”
再转身时两人竟同时开了口,之后又一起陷入沉默。
好在这种微妙的尴尬没持续多久,就有人主动过来解围,郑许然出现在教室门口,“席哥,我给你们送大餐来了,话说你这节课可够久的。”
席舟这才想起看时钟,体验课三十分钟早已经超时了。
他笑笑,“那就先到这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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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许然打包不少菜,献宝地摆满桌。
“听说阿姨你们要来,我特地去鸿福居点的,昨天吃过您包的馄饨简直是人间美味,就想着必须得回请一顿,我也不会做饭,只好借花献佛了,您可千万别嫌弃。”
梁舒被夸得不好意思,“小郑太客气了,我那就是家里随便包的,哪比得上酒店大厨。”
“怎么比不上,家的味道才是世上最好的味道呢!”
郑许然能说会道,一个顶三个,也不知东拉西扯些什么,总之有他在就总静不下来。
几人在箭馆休息室里吃午饭,之后梁舒坚持收拾桌子,郑许然也不闲着,温随想将自己那份顺手整理了,却被席舟抢先收走。
“别忘记擦药。”他低声提醒。
再一瞧温随那表情,了然道,“果然忘了吧?”
温随确实忘了,毕竟被弦打到这么小的事,他从来不认为有干预的必要。
不过那是在从前,现下今非昔比。
洗手间里,温随脱掉薄毛衣,把里面的衣服掀到肩膀露出整条左上臂,不出意外内侧红了一大片。
“哎……”温随忍不住叹口气,抬眼看向镜子。
这张脸本身就够白的了,胳膊露出来的部分更加白得过分,简直同身上的毛衣颜色难分泾渭。
纤纤弱弱,都不见几两肉,也难怪射脱靶。
温随为自己的不自量力感到可笑。
他抹了点药膏,本想随便应付了事,但考虑到这副身体也不算自己的,在一切回归原位之前,还是替人善待为好。
想起原主,温随不由地再度打量起镜子里的人。
年轻,稚拙生涩,看外表若说十六岁可能还不及,容貌生得倒好,可惜面色恹恹,但却更加显得人畜无害。
当然也欺骗性十足——若将眼神里坚硬冰冷的一角隐藏,这就是那个名为“温随”的少年人。
反过来,从前总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别说多数时候都灰头土脸,哪怕洗干净了也没心思关注仪容相貌,就算偶有歇战间隙,家中小厮服侍更衣,温随对着铜镜也不必仔细去瞧。
而如今这世界的镜子,才真是光鉴照人,随随便便都将微末之处看得清楚明白。
那倘若是原来的自己站在这样的镜子前面,是什么模样?会跟现在的“温随”有相似之处吗?
这念头甫一冒出来,连温随自己都吃了一惊。
他怎会有如此奇怪的想法,明明单就体格而言便毫无可比性,更遑论他从来就讨厌人拿相貌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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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洗手间出来,那三人都已经不在休息室了。
估计梁舒可能在大厅等,温随正要过去,却听到某间教室里传来她的声音。
“可是,小随应该挺喜欢射箭的,他可能还不习惯,但我保证他确实是喜欢的。”
梁舒语气里透着急切,还带着些恳求。
温随正疑惑,就听另一个声音道,“我观察过,小随现在并没有想学射箭的意愿,但他对射箭有兴趣这是肯定的,因此我猜……他可能是没完全准备好去投入这件事。”
是席舟。
他看出他不想学射箭了。
教室内,梁舒在席舟的引导下往里走了走。
她抬眼看向席舟,张口似乎想表达什么,又不好言明。
“您别着急,”席舟耐心安抚,“我知道小随的情况,您和叔叔并非希望他学到多好,但既然想借此改善他的身体状况,势必也要认真去做才能有所收获的。
“您想想,他本来有点兴趣,也有自己的基础和想法,这种情况下要是强迫他接受我的指点,反而会令他产生抵触。”
没有哪个老板会执意将送上门的顾客劝走,除非他不愿促成这笔交易,梁舒失望道,“那怎么办?”
席舟给了个折中的建议,“其实如果他愿意,就算不报班也能留下,我这里的器材和场地都可以用,或者他感兴趣也可以随堂旁听,之后等想学了再报班也不迟。”
“可是……我们也不能不给学费让小随旁听,那不是亏待你吗?”
“阿姨太客气了,我不单给小随上课也不算付出劳动,收钱才真的不合适。”
梁舒被他说得没办法,“……那我跟他爸再商量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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