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厉娘的下落,我即刻给你请大夫,还收你做义子,往后把赌坊也交给你打理,如何?”
似怕他仍有顾虑,他又道:“放心,我不会为难几个妇人的,不过是拿她们劝萧厉伏案自首罢了,往后我还会替萧厉好生赡养她们呢!”
侯小安似被他这番话说动,嘴唇轻微翕动了下。
韩棠宗没听清,只得凑近了些,问:“什么?”
侯小安嘴唇继续翕动,声音细不可闻。
韩棠宗只得附耳凑去了他唇边,试图听清他说什么。
哪料侯小安张嘴便咬住了他的耳朵,韩棠宗痛得惨叫一声,竭力想挣起来,奈何侯小安就是死不肯松口。
旁边的打手见状,忙给了侯小安腹部一拳,侯小安痛得浑身抽搐,卸了力道。
韩棠宗跌坐在一旁,用手摸耳朵,摸到了一手的血,侯小安几乎将他半个耳朵都给咬掉了。
他挨了打,口吐鲜血,却仍望着韩棠宗断断续续讽笑:“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前几年在赌坊的吃住,都是从我二哥工钱里划的,你少来假仁假义……”
韩棠宗一张松树皮似的的老脸,彻底阴沉了下来,他用帕子捂着血流不止的耳朵,由人搀扶着起身,阴毒道:“不识好歹的东西,给我活活打死他!”
守在门边的几个渣滓当即又围过去,踹死物一般你一脚我一脚地乱踹。
侯小安初时还挣扎,到后边蜷缩着几乎已不怎么动了。
赌坊半掩着的大门在此时被推开,天光倾泻下来,照在侯小安被鲜血泅湿的衣物上,赌坊管事一脸惶然地道:“东家!霍坤叫州牧大人诛拿了!”
韩棠宗闻言,面上转怒为喜,呼道:“这是天不亡我啊!”
() 赌坊管事面上却并不见松快(),而是有些惶恐地道:街上有大批官兵朝这边来了!
韩棠宗想到自己账册还在萧厉手上的事?()?[(),神色也是一慌,口中乱骂了句,急急忙忙地带着一众人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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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下得很大,寒风将萧厉汗湿的发都已吹得发硬。
他僵痛又伤痕累累的手推开赌坊那扇虚掩着的大门,看见倒在地上的人,像是愣住了,眼底的猩红在那一刻更甚。
跟着他一道前来的府兵们看见被打得整张脸几乎面目全非的少年,心下也是一惊,见萧厉已过去看那少年,便在赌坊四处搜寻起其他人。
萧厉看着侯小安磕破的额头和满脸的血迹,还有那怪异扭曲的指节,只觉这天地间的寒气,似乎都在这一刻呼啸着刮进了肺里,针扎一样刺得他生疼。
他几乎不敢碰侯小安,触到他手臂,发现还有细微的脉搏跳动,才试着将人抱起,说:“小安,二哥带你去看大夫。”
侯小安被挪动身体,沾着血的眼皮颤了颤,缓缓掀开一条缝,看见来人,虚弱道:“二哥……”
将赌坊搜寻一遍后的府兵在此时道:“没在赌坊里找到其他人!”
侯小安闻声,吃力道:“大娘……大娘她们被我藏进哑伯的泔水车里,运去安全的地方了,你别……别担心……”
萧厉嗓子里像是被灌了一把沙子,涩哑得厉害:“你怎么没跟她们一起走?”
侯小安摇头,说:“来……来不及了,我……我得引开他们,不然……不然都走不了……”
“韩……韩棠宗那老东西……翻遍了整个城西旧巷,都……都找不到人……看他那气急败坏的样子,我可解气了……”
侯小安试着像从前一样,露出个得意的神情来,可在那张被打得满是鲜血的脸上,只显出股令人心酸的滑稽。
“别说话了,二哥带你去看大夫,看了大夫就好了,伤好后二哥带你去洛都,看萃金楼,看鸿雁塔……”
萧厉想抱他起身,可他稍一用力,侯小安便细微地吸着气说:“二哥,我疼……”
萧厉这才发现他身上的骨头断了好几处,他不敢再抱他,颈上的青筋一条条绷起,强掩着喉间的哽塞:“你在这里等着二哥,二哥去给你请大夫,很快就回来。”
侯小安轻轻拉住了他的袖子不让他走,笑着问:“二哥……我像不像你?”
萧厉心口闷痛,看着他脸上那个血迹斑驳的笑,回握住了侯小安那只骨节都已怪异扭曲着的手,哑声说:“像。”
侯小安眼泪便大颗大颗地往眼角滑进了下去,却仍是笑着说:“二哥,下辈子……我想跟你做亲……亲兄弟。”
萧厉说:“你这辈子也是我亲兄弟。”
侯小安脸上的笑容便更满足了些,他眸光渐散,极为轻微地道:“哥,我把咱们娘……保护得很好……”
那双指骨扭曲着、搭在萧厉掌心的手,终在那一刻失了力道,缓缓垂了下去。
屋外风雪声更甚。
萧厉放好侯小安的尸首,垂在身侧紧握成拳的手,裹着未干的血泽,依然能瞧见上边暴凸欲裂的青筋。
他嗓音极轻地说了句:“小安,哥去给你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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