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去山石塘子,皮痒了不是。’ ‘孝廉,你跑那顶柜上做甚,快下来,娘给好吃的。’ ‘儿,上回你托梦说你想吃茯苓膏,娘给寄的收到没?’ ‘儿呀,地下冷,娘抱你。’ 春蕊抱着孝廉的袍子一会儿气,一会儿打,一会儿骂,临了临了呜呜咽咽哭的泣不成声。 ‘你怎也不告诉娘,害死你的是谁,娘替你报仇呀。’ 一景一物都在,可没人叫娘了! 她始终无法接受孩子没了的事实,一夜夜的难以入眠,一日日的望眼欲穿,想不通想不明白的太多。 有太多的不甘和执念,无处诉说。有太多的委屈和愤懑,无门投诉。正青春的年纪,被折磨的形容槁枯。 头发大把大把的脱落,眼眶深深的凹陷,从伶俐慧敏的春蕊姑娘,变成了邋里邋遢的疯妇。 这幅样子,别说周彦邦,谁又愿意多瞧? 于是乎,整日整日的不出门,整宿整宿的不合眼。神神叨叨,碎碎念念。 “书斋里不想去就不去,娘不逼你。” “咱们谁都不比,娘只要你好好的……’ “儿,出来跟娘说说话呀。” 泪水弥漫的脸庞。 “吱吱嘎嘎” 阳光涌入暗室,许久没见天日的春蕊,抬手挡住刺目的光线。 “是谁?谁在那里?” “姐姐,施姐姐,是我,盼儿。” 高盼儿施施然行礼,春蕊眼眸瞬间暗淡。 不是,不是我的孩子。失望的回头,茫然的抱着袍子,念念有词。 高盼儿听了有一会子,这妇人抱着个死孩子衣裳,哭一阵笑一阵,对着空气比比划划。 还有这屋子里,昏昏暗暗,一股子死人味儿,好不瘆人!不禁掩鼻皱眉。 春蕊木讷。 “你来做什么?” “瞧瞧姐姐呀,我这心里一直记挂姐姐。夫人的嫡子眼看落地,姐姐不趁此机会再怀个身子。快忘了过去吧,打起精神来,养好身子,咱们继续服侍爷。” 为显真情,热络的强握住她的手。 “孩儿和你的缘分就到这儿,你哭又不能把她哭回来。哥儿说不定来世托生个魁星,比现在强上许多,快听我,忘了吧!” 呸! 春蕊猛的抽手,忽然把孝廉的袍子往她面前一扔。 啊!高盼儿几乎吓死,蚂蚱似的一跳八丈远。 “你怎知我们没缘分?没缘分还能投生到我肚里?他是没你儿子读书好,可我不在乎。你儿子好好儿的,凭白来嘲讽我。” 想到这里,放声大哭:“孝廉,我可怜的孩子……” 这是个糊涂种子!高盼儿心中已然下了决断。 说不通就少废话,不绕弯子,直入主题。 “姐姐。” 高盼儿嫌弃的绕过孝廉的袍子,强掰过身子,给她拭泪。 “姐姐可知是谁害死哥儿?” “是夫人!” “啊?” 不信?饶你金刚力士也难逃我迷魂阵法,是头牛我也能把你拉回来。 “你想想,那丫头平日最听谁的话?又是谁出了事死命护着?定是她自家有了孩子就心生歹意,孝廉是长子,她看着碍眼,想治死他。” “凭什么说是意外?可见她心中有鬼,平日里的好都是装的,装的!” 你得信,必须信,就是夫人。 “不,不是,夫人不会!” 春蕊断然否认,高盼儿话锋一转。 “那就是胡氏,那狐媚子惯争强好胜,惯强压人一头。自家没养出哥儿,嫉妒的要死。你想想,说不定是胡氏亲手喂的,哥儿是生生噎死的呀!你瞅瞅,就一粒花生米啊,孝廉的命啊。” 高盼儿白嫩嫩手中的把玩着几粒花生米,那东西要了我儿子的命啊! 仿佛胸腔的利箭,戳的她头痛欲裂,万箭穿心。 抱头痛苦:“啊啊,别说了,别说了。我不看,快拿走。” “一粒花生米就要了哥儿的命啊,我都替你不值。” “多好的孩子,爷的长子,白胖可爱,热突突的就没了,死的冤啊,为娘的一定不能放过凶手。” “狐媚子说‘哥儿你吃呀,多吃’。哥儿死了恁久,躺在地上都僵挺了,你疼不疼,要不要杀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