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镇定异常,柔声的安慰她,轻轻的拍着背:“不走,我不走,我不是好好的在你眼前吗?别哭,这些年过的好吗?怎么你那高家表妹如何和你家大人勾搭到一处?还一日添两子,快跟我说说,日子可还顺心?” 苏锦摇着头不肯说,反问她:“你呢,可是嫁人了?居所在何处,家中做什么营生?怎么不来府上找我?” “呵。” 苏锦听到她轻蔑的笑,继而理了理鬓角,凤钗上好大一颗南珠! “我挺好,我的营生就在花枝巷的尽头,阑珊阁老板。” “花枝巷?” 英若男颔首肯定:“对,有名的风月街,男人找乐子的地方,做的是皮肉生意。” 苏锦猛然缩回手,英若男眯了眼:“嫌我脏?自然,做婊子的,哪个瞧得上,路过都要吐口唾沫,夫人这般尊贵合该不待见。” “不,若男,我知道你有苦衷,能活下来实属不易,何谈贞操名节。可现在不同,我不能看你沦落风尘,欢场卖笑。脱了籍,从了良,找个好人家安稳过日子。离了这行,不好吗?” 英若男猛的甩开苏锦的手,大声反驳:“谁要你可怜!我知道你有钱,你丈夫青云直上,狗皇帝前的哈巴子。你荣宠加身,封诰在即,你们夫荣妻贵呀!可我也知道你丈夫常出入馆阁,家中姨娘成群,你就忍着装瞎看不见,你家的事满京城谁人不知。” “嫁人,嫁什么人,嫁给谁?像你们一样,一个被男人作践的猪狗不如,也死抱着腿不走。一个热衷于管小老婆,替他撕掳脏事丑事,香的臭的都收进门,只为讨夫君喜欢?呸!我不稀罕,轮不到谁嫌我,我比你们自在,我凭本事赚钱,卖肉也卖的我自己的肉!” “若男、若男,你听我说。”怕她真的翻脸,苏锦连忙拦住她:“你是英家的女儿,英北辰英大将军的女儿。你不为你,也要为你父亲母亲,你兄弟,你家累是英明,你不能、不能……嗐!你听我的,我有钱,有法子。有难处你说,谁为难你我帮你。再不济,你来我府上,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过去的就让她过去,余下的日子安安稳稳的,行不行?” “我不是我不是,我不认得英家。我姓白,白柔娘,京城响当当的青楼老板。我要逆天改命,我要报仇雪恨。” 英若男歇斯底里的咆哮,这么多年,英家是不能触碰的禁忌。那以后再没人知道她的底细,可偏苏锦还要来教化她。不屈的泪水爬满了面庞,血红的双眼凝视着,苏锦惊恐的捂着嘴看她发狂。 疯子,她是个疯子! “我是谁?我是叛贼的家眷,捡来的命,哪来安稳的日子。没有英将军,只有英贼,灭族鞭尸的逆贼!我父亲的仇,母亲和弟弟的命,谁能坦然的放手,换你,你会吗?” “听男人话,帮男人添小老婆的就是天下妇女之楷模?能四处教训人吗?我们虽贱,可我们也是凭本事吃饭,收起你的善心!你知道什么,做这行是我愿意的,没谁逼我。我的事你们谁也别插手事!” 袖子一收,她反嫌弃的厉害:“今日一见,了却前缘,果真看不起我,就此陌路。你做你的夫人,过你的安稳日子。我做我的婊子,继续以色侍人。卑贱之人,不污了夫人眼睛!各走各道,别过!” “别走。”苏锦拉住她:“你见他了吗?就是他呀,凌……” “见到怎样?见不到又怎样?不急,给钱的都能见!”浅碧桃色披风系好结,撂下话就走。 该高兴的日子,怎么就吵了一架? 十年身事各如萍,白首相逢泪满缨。 失散多年的故人,终又相聚,却变的面目全非。是她,又不是她。眼神里少了英气,多了狡黠和圆滑。言谈举止,少了一份鲁莽。行动做派,多了份狠辣和世故。安慰人时,又是那样体贴十足。把控局面的一直是她,那样镇定,坦然……衣料是上好的云锦,头面车马的华丽丝毫不输自家。钱物方面,她是一丁点儿也不缺。 话里有话,神秘莫测,琢磨不透!这哪里是当年那个单纯直率的她!她经历了什么?她到底要做什么?一无所知! 活着,回来,便好! 风掀起轿帘,时明时暗的马车内,苏锦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