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说话忒没良心,当日为了春蕊姑娘,我们姑娘被老夫人婶子们好一顿奚落,说她蠢傻,说她塌自家台。姑娘见你可怜,打的像烂猪头一般,还寻了药给你,饭都没用完,被你催逼着去给大爷写信。事情没办成反被你倒打一耙,倒全成了我们的错。若说我们有花心思、后悔了,那最悔的就是不该同情你!” “我们姑娘当真蠢傻,成亲没几个月,人都不在家,亲娘急着往儿子屋里头塞人,只盼着小两口日日吵夜夜闹。这都是你这样不省事的亲娘做下的,早知这般下场,她当时不收便是了,闹了老母猪照镜子里外不是人!罢罢罢,大爷在此处,咱们三曹对案,问清楚到底谁不愿意,好洗了我们姑娘的冤屈。” 林初兰句句属实,孙姨娘被揭了短,也急起来。一屁股赖在地上开始撒泼,拍着掌唱书似的乱嚷。 “哪里冒出来的姨娘,布袋里的菱角争着掐尖出头,一跳八丈高,哪都有你!大家子哪个不收屋里人,她把我儿都打了,还指望她服侍?收个屋里人,又不是甚大事,爷必定同意!你们主仆不过是嫌我,一个姨娘也能骂杀才似的骂我。这个媳妇不得了,凭天老爷也说不得,赶紧的,拿绳子,我死了都干净……” 她就是在挑唆! 孙氏胡搅蛮缠让林初兰气的嘴唇发抖,春蕊挎着小包袱耸着肩勾着背跪在地上,甚是可怜。园子里花丛后头,树荫下头,远处亭子阁楼里,窸窸窣窣的是草是虫还是人?丫头们在听,婆子们在议。你咬我耳朵,我捂着嘴笑,快快,快去召唤人来,这儿有天大的热闹看! 丫头、婆子、姨娘、夫人吵作一团,兄长院子里真是热闹,连周彦坤看呆了,直感叹小嫂子厉害!他本来要去上房的,现下也不动了,只看妇人们如何把阎王似的哥哥拉下凡! “谁在闹,究竟谁在闹!爷你看清楚!” “我死不给我儿添麻烦,我死是给我儿去晦气,怎么就是闹了?从来我都是被打的,我又不是主子夫人,我又不敢同婆母理论,把姑子骂哭!儿,你说谁在闹!” 得,球又踢给了周彦邦,所有人都等着他裁决。 “爷,大爷,我一辈子在这园子里打转,好不容易才熬出了你。对你忠心的除了我就是这丫头,她哪里对不住你。你通身的夏薄冬暖,从内到外哪个不是她的针线。如今放了出去,她年纪大了,她哥哥吃酒赌钱。放她回去还肉包子打狗,能寻个什么人家?留个忠心的在身边不好吗?夫人年轻,先让这丫头服侍着,娘求你,奴才求你。” 趁着周彦邦犹豫,孙氏抱着腿子赶紧的打感情牌,苦苦诉说自己的艰辛和不易。媳妇面前哪能落了下风,一贯的戏码,周彦邦并不为所动,只盯着苏锦看。苏锦哭了,寂寞无声,泪珠顺着香腮扑簌簌的流,满脸的委屈,冲他:“要收只管收,看我做什么。” 被缠了半日,早不耐烦,挥挥手让春蕊起身,算是同意了。 “哎呀,我说什么,大爷是喜欢你的,必定有人作梗。还说没使手段,为何现在又愿意了?” 苏锦“哇”的哭出声来,指着周彦邦嚷嚷起来,激动之处簪子上的流苏不停晃动:“信上你为何不答应,为何你娘求你偏又应了,摆明了不叫我做人。让人家说我醋缸、醋海,你自己说我信上如何写的?今儿必要还我个清白!” “够了,都走都走……” 周彦邦提腿要走,他才不会顾及宅院里妇人的感受,比如姨娘,比如他的妹妹们,比如此刻的夫人。后院里无大事,只要把控住局面,不吵不闹各自消停就够了。他只嫌她们烦,既让他收他也收了,姨娘这边平息,没想苏锦这边又闹了起来。真正的按下葫芦浮起瓢,让人头大。 走?哪里走?满面泪痕的捂着帕子,挺身相拦,不许走! “给我戴了几重罪名,冤枉了人又让人走。就是公堂上也要听人辩白,只因你妹子当日故意把我东西损毁,你母亲发威却说我顶撞?你姨娘闹将,你就妥协,事事都是我的不对。你信上如何说?现在为何不坚持,让我里外不是人!不问内里一味的袒护,来你家一阵子把一辈子的规矩都站了,遇到你这么糊涂人,偏听偏信,刚愎自用,昏庸无能,愚孝之人也是愚忠之人!” 放肆,大胆! 周彦邦瞬间被激怒,说我给你戴几重罪名,你给我扣帽子也是毫不含糊!见她说起了余氏,说起了周玉汝,那么周彦坤在就不能不给面子,由着她吵嚷大闹指责上人。 “闭嘴!” 不容分说,不许分辩,厉声呵斥。 “顶撞上人,辱骂小姑的可是你?她有错,你就无辜?你做长嫂的不该让着些!想你断文识字,德容颜工天家赏识。我不在的时节,该替我尽孝才是,却当着众人说起长辈。不事舅姑,善妒,凭借天家长脸,为所欲为,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