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了。一般民间女学,是不会如此行事。不够容林书院却偏反其道而行之,给那些年幼上过女学的女子一个继续进修诗文技艺的场所,如此竟然深得那些大儒富贵之家欢迎。毕竟真正的权贵女子,若爱好学问,就算成婚后,夫家开明也可以继续修学,并不碍事。更何况这易林书院的盛名历经二十年不衰,能在新开的子院——容林女学里进修,学有所成,是千金也换不来的嫁妆呢!当听到司徒晟这么说,楚琳琅一时忘了挣扎,就这么被他拽进了马车里。她觉得司徒晟这诳语打得太不着边际,也顾不得想要跟他保持距离的事情了,上马车便问:“你方才说的什么胡话?”司徒晟见她总算拿脸看着人说话了,倒是一笑,说道:“不是胡话,是真的。祭酒大人一直对你的字耿耿于怀,所以当我问他你能不能也入学,齐公说可以让你来试一试。”楚琳琅有些傻眼,这类女学都是给那些有基础的贵女上的,听说其中甚至不乏县主郡主。。她这样一个识记些大字的女子,去那等书院,不是自爆其丑?而且她如今的身份只是个侍郎府的管事下人,加之又是一个失婚下堂的妇人,以何等身份与那些贵女相处?可还没等她慌乱问出,司徒晟已经先开口道:“你不必急着推拒,我不过是替你争取个面试的名额,能不能过了夫子那关,却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饶是这般,楚琳琅也是狠狠剜他一眼,大声道:“是故意的不成?明知我短板为何,还要我在人前出糗!再说我还忙着生意,哪里有时间治学?”司徒晟却并不认同,淡定道:“赚取银子,之于你不是最轻巧的事情吗?趁着年轻,总要试试难些的才知可不可为,若能开明眼见大世,对于你的生意也大有裨益。”这就是司徒晟让楚琳琅觉得舒服的地方。明明读书人最鄙薄钱银阿堵物。可是他却不说轻贱钱银的话,而是说赚钱对于楚琳琅来说不难,只是希望她能再挑战些有难度的事情。楚琳琅面对书本时纤薄而脆弱的自尊,被司徒晟妥帖的恭维呵护住了,一时对于进书院的事情竟不那么排斥了。难怪这厮能将两个皇子玩弄于股掌之间,又跟曾经的政敌齐公好得如火如荼。这等话术,就够她学小半辈子的了!楚琳琅的大眼乱转时,司徒晟却是惬意放肆看着她的脸。这两日,二人明明都在一个院中,他却怎么也逮不着她。可见这女子不但擅长摇龟壳,还擅长缩在龟壳里避世。若不是今日捉了她出来,不知她要躲自己到何时……待楚琳琅有些琢磨回味,觉得自己是不是又被司徒晟的花言巧语诓住时,马车已经到了易林书院的门口。这女学“容林”乃是易林的旁枝子院,穿过一道幽竹小径后,便到了刚刚建成的女学书院门口。齐公长子齐景堂夫妇正站在门口恭迎前来参加书院焚香开堂典礼的贵客。当看到司徒晟带着一个纤美女子走来时,齐景堂心知,这一定是父亲曾经跟他提起,靠着一个“法”字,反将了他一军的那位女管事了。当初听父亲提起,要收个府宅下人女子入学堂时,齐景堂曾连连摆手,问父亲为何要提这么荒谬的提议。结果倔老爷子虎着脸问他,开设女学的初衷为何?齐景堂自然老实回答:“是为了让致于学的女子有可学之处,让她们开宗明义,将来也是大晋儿女的言传老师。”齐公又道:“当年孔圣人办学,容弟子三千,上有王公贵子,下有商贾莽夫。倒也没见他老人家看人下菜碟。那楚氏既是女子,也致于学,为何你要看人之出身贵贱而拒之?若真这般,还不如将你书院的匾额改一改,把‘容林’改成‘难林’‘贵林’才对!”父亲这一番话,说得齐景堂愧色连连,连连称是。当然,他并不知他父亲还有一番话没说出来。齐公天生心眼窄,对当初当众给他难堪的丫头片子可记仇呢!所以司徒晟提出要让自己那位蚯蚓爬字的女管事跟那些贵女一起上课时,齐公脑子摇成了拨浪鼓,将楚氏贬损了一番,而他讲给儿子那番呛人的话,其实是司徒晟这小子当初用来呛他的。齐公当时被挤兑得胡子撅起老高,一时说不出话,便原封不动将此话砸了自己亲儿子一脸。如此一来,因为父亲引荐的缘故,虽然这楚氏的出身实在不怎么高,而且如今还是侍郎府的管事下人,那齐景堂的夫人华氏也是面带笑容,以礼相待。此处男宾与女宾是分开的。司徒晟留在前堂与男宾寒暄,诗文歌赋一番。而楚琳琅则在华氏的引导下,来了容林女学的正堂。此处已经坐了十几个妙龄少女,一个个衣着华贵不俗,便是慕名准备应试入学的考生们。华氏知道楚琳琅入京不久,她之前的丈夫好像只是个六品的文官,也接触不到这些贵女,便微笑挑拣几个重要的介绍给她。其中端坐在众女环簇下的那个容貌不俗,气质端雅的女子,乃是太子外祖永宁公最小的嫡孙女陶雅姝。此女芳龄十七,却一直迟迟未有婚配,据说长相跟她的姑姑——那位仙逝的陶皇后,也就是太子母亲有着七分相似。所以别人揣测,陶公一直扣着陶雅姝不许配人,应该是想让孙女入宫,以慰陛下思念亡妻之苦,再续陶家皇亲国戚的盛宠辉煌。不过若是按着入宫的贵人培养,原也不该来此书院,好像是陶小姐本人慕名书院夫子才学,恳请祖翁,这才得以入书院陶冶情操的。毕竟那仙逝的陶皇后据说也是个旷世才女,多学些,总有益处。而能与这位陶小姐旗鼓相当的,便是另一位光彩明艳的云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