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
晴明殿外。
芒安石从软轿上走下, 一旁的太监卓林急忙呼人搬来桌椅瓜果。而在一旁,各宫的嫔妃们早已等候多时。
芒安石看着站在顾安身旁的水长乐,心头涌起一阵不悦。
芒安石环视一周:“朕听闻有几位嫔妃都被行宫鬼怪侵扰, 身体不适,卓林, 给各位娘娘赐座。”
太监宫女们搬来桌椅,一时间反倒像是什么赏花吟诗会, 充满闲情雅致,若不是跟前的屋子刚死过人。
“顾爱卿果然高效,不妨细细说说,魏太医是如何被谋害的?”芒安石端着茶道。
顾安坦诚道:“臣不敢邀功,其实最初解局的人是皇后。”
芒安石端茶的手一滞,重新将茶盖阖上, 看向水长乐:“那我倒要听长乐说道说道。”
此刻的水长乐心情复杂。
这种呼唤所有人到场然后开始夸夸其谈的场景, 也太侦探小说了——尴尬到可以抠出一座大皇宫。
尴尬归尴尬, 水长乐仍旧起身道:“我儿时曾听闻一外域故事,不妨与诸位分享。”
水长乐顿了顿, 挑着重点道:“有一日, 一处与世隔绝的小岛沙滩上发现了一具女尸, 然而调查了所有人,案发当时皆有不在场证明。最终, 有个聪明老头识破计谋。
原来, 死者在推断的时间前便已遇害。
凶手有两人,一男一女。
女人乔装打扮成死者, 故意与不熟悉死者的第三人搭话,并混淆时间,让第三人以为两人交谈时是两个时辰以后。
等到第三人离开, 男子携一老眼昏花的老妪散步,并恰好发现‘尸体’。男子让老妪去找人,自己则守着‘尸体’。
老妪走后,‘尸体’立马爬起,原来其便是乔装的女人。两人拖出早已准备好的真尸体,女人卸掉乔装,去赶赴盛宴,完美的营造不在场证据。”
水长乐说的,是他最喜欢的作家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作品,《阳光下的谋杀案》。
虽然现场和动机千差万别,但和魏太医案件的手法却有一定相似性,都用了偷梁换柱。
众人听得有几分迷糊,又隐约仿佛听明白什么,不敢作声,只敢用余光偷偷打量皇帝。
芒安石盯着侃侃而谈的水长乐,片刻后道:“长乐爱讲戏,朕已知晓。都说戏如人生,但终究有别,皇后不妨明说。”
水长乐点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晴明殿守卫。
“两位可是在昨夜子时看到魏太医回殿。”
“千真万确,当时三队禁卫军的巡逻刚从殿外经过,恰是子时,前后偏差不超过一炷香。”
“那两位可曾看清楚魏太医的脸?”
水长乐这一问,一高一矮两守卫都愣在原地。
片刻后,一向对答如流的矮个守卫道:“这一说,好像确实没有注意。”说罢,看向高个守卫寻求看法。
高个守卫点头。
水长乐继续道:“两名守卫都是临时安排来晴明殿值守,和魏太医并不相熟。再加上大晚上月黑风高,视线不清,是否存在他人乔装打扮成魏太医回屋的情况呢?”
现场众人面面相觑,似乎被该手法的艺高人胆大所惊诧。
芒安石不咸不淡道:“再看不清,也不至于完全分辨不出脸吧。”
水长乐点点头,拍了拍手掌,一个身着太医服,双手捧着一大摞书籍的人从殿内走出,停在离众人十米远的距离。
“皇上要不猜猜,这位是谁?”水长乐道。
芒安石没好气道:“这书挡得严严实实,朕哪能分辨。”
那人放下手中书籍,众人发现,竟然是洛昭仪。
芒安石咋舌,莫说在场其他人。
水长乐:“当晚,有人乔装打扮成魏太医的模样,并以书籍遮脸。守卫目不斜视,加上天色昏暗,便错认为魏太医已回殿。”
芒安石垂眸:“那这人之后又是如何离开?魏太医的尸体又如何会出现房内?”
嘴上连着两个反问,芒安石心下却已有数。重新抬眼时,他看向一旁好似泰然自若的卓林。
太监总管卓林有个自己都未察觉的习惯,紧张或说谎时,站姿会从外八变成内八。
内宫这么多太监,芒安石唯独把卓林留在身边,一在于其干事麻利嘴巴甜,二在于和老太监比起来,其是他一手提拔,没有先帝党系的牵涉;三则是他能琢磨透这人,看似圆滑老到,但他芒安石终究道高一尺。
无法琢磨透的人,他是不会留在身边的。
但也有例外。
比如水长乐。
此刻,他无法琢磨透的人让大理寺的右少卿端来魏太医生前所穿服饰。
“我们检查过魏太医的服饰,虽被打理过,依然留下蛛丝马迹,便是晴明殿后银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