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了掌——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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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几人赶到清和宫时,雨势已然连绵。事发突然,无人带伞,宫人又被遣散了。于是,抵达清和宫之时,每个人衣袖之间,皆沾染了些许水汽。
幸好夜雨不算大,没把们淋落汤鸡。
“到了。”
三皇子推开了厚重宫门,阿妩亦步亦趋地紧随其后。谢蕴不便进长辈卧房,便远远缀在身后。姐弟二人步履匆匆,也顾不上换一身衣服,一路趋至陈清婉寝居之外。
映着烛火窗牗之上,不时有灯影幢幢,似是有人在走动。
隔着墙还传来几声嬉笑。
两人对视了一眼,齐齐松了口气。
阿妩率先推开了房门,室内谈笑声戛然而止。只见陈清婉倚在床榻间,见她来了才微微坐直:“阿妩,你怎来了?”
阿妩意识扫了一眼地板。
地上已不见什么水痕,唯有一块地板渗着淡淡黑色,与周遭不同。想来是才汤药留印记。
“没什么,只是夜里梦见了娘,便来。”
几个宫女极有眼色,见状便鱼贯离开了寝居之中。一时之间,偌大卧房只余三人。
“梦见我什么了?”
陈清婉唇畔含笑,丝毫不出心存死志模样。这却令阿妩愈发心惊。一个才还试图饮药离世之人,怎片刻之后就与旁人言笑晏晏呢?这实在不合常理。
只有一种可能。
娘情绪,是演出来。极有可能,是演给自己。
阿妩唇畔漫出一丝苦笑,开口试探:“没什么,就是梦到娘一时想不开不我了。心里头有些不安稳,所以才特地来。”
她还小、双亲犹在时候,每每做了噩梦,都会抱着枕头来到母亲床榻前撒着娇。唯独这一回,她母亲却未像从前每一次安慰她那样,说一句“梦都是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只见陈清婉笑了笑:“可是惠儿同你说了什么?我同解释过了,那些不过是些安神药。”
“母妃!”
一直不声不响三皇子却突然站了出来,纯稚上显出与年龄不符严肃:“我才请了太医,到底是不是安神之药,到时候一验便知。”
“还有……”
突然上前一步,掀开陈清婉搭在身上被子:“这是什么!”
只见薄薄被衾之,赫然团着一团什么。阿妩眼尖,认了出来——那是一截长长柔软缎子。
在必时刻,可以充作……白绫。
“娘!”
阿妩惊叫了一声,一阵阵心悸猝然袭来,险些让她站不稳当。她无法想象,这条白绫为何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母亲身边。又在何时,会缠绕上她脖颈。
倘若她今晚没走这一趟……是不是……
阿妩唇色发白,险些不能呼吸。可三皇子反应却比她更大,满怒色,一颗泪滴却重重地砸在了被衾上:“母妃!你为什么死,难姐姐……还有我,就一点也不值得您留恋么!”
陈清婉被揭穿那一刻,神情短暂空白了一瞬。随后,她像是认命般,眼底浮现出一片无边死寂。
“母妃,您回答我!”
三皇子对待母亲从来都是温顺讨好、彬彬有礼。这是出生以来第一回发这么大火。此刻,眼角微红,如同一只被抛弃可怜幼兽,发出绝望悲鸣:“您是想见探花郎大人么?就比您一双儿女都重么?”
阿妩听见了父亲名号,一句话没说,却沉默地紧紧抓住了陈清婉。
“阿妩,惠儿。”陈清婉喃喃地开口。
“你们一个有了良人相伴,一个也有亲朋照料。我也算对你二人有了交代。可我对行潜……”
没法交代。
早在十年前早早了,只留她在人间苟活。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她从前还有许多牵挂放不。现在牵挂放,心结已解。此时不伴,又该到什么时候呢?
陈清婉眸中空空,好似已飘到极渺远之处:“你们就放了我,让我陪罢。”
便在此时,她兀地吐出一口污血来。
“娘!”
“母妃——”
姐弟二人,同时惊痛地呼出声来。们忙脚乱地把陈清婉从榻上抬起来,她口中血却无论如何也止不住。一滴滴黑血,染红了胸前衣襟。
“是,是才那一碗药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