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可有为难你?”
夫妇眼底有相似的青黑,正是一夜忧心之故。昨日听说,皇上因西北军报召儿子进宫,他们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皇上,西北。
两个词叠在一起,无端给人不好的联想。
双亲的担忧,谢蕴自然留意到了。他端端正正行了个大礼,愧疚道:“让父母为儿子担忧,是儿子不孝。”
“快起来!”淮安王是个急性子:“快告诉你老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谢蕴道:“北戎最近又来骚扰边陲,被西北军打回去了。”
“然后呢?”长公主问。
边关余祸常年不断,皇上不可能因为已经是家常便饭的事把人喊进宫。他定然必有后手。
“然后,皇上欲派钦差去西北劳军,令诸大臣上折推举人选。”
谢蕴沉声道:“他看中的人选,应当是儿子。”
皇上的小心思,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混账!”淮安王闻言,气得一拍桌子:“一肚子坏水的夯货,想离间西北军,也没问老子同意没同意。”
长公主面色也沉了下来:“他的算盘倒是打得响。”
中枢与西北军关系微妙,是朝野上下公开的秘密。这时候,让淮安王的后代代天子劳军,会让边关将士怎么想?
他们敬爱的老王爷投靠了皇上,背叛了他们?
“这是要离间咱们和西北军啊,儿子你可不能去。”
岂料,谢蕴一顿,说出了深思熟虑一晚上的决定:“儿子想去。”
“儿子想去西北劳军,请父亲母亲成全!”
“你……胡闹!你读的是圣贤书,从未上过战场,怎么能去边关?那群老东西怎会服你?”
谢蕴道:“儿子的武艺,父王心中应当有数。”
淮安王气结。
这小子,十一二岁就能和老兵打得有来有回。兵部尚书求着他考武状元,武艺定然差不到哪儿去的,可是这,这……
“那皇上有意离间王府和西北军,你又待如何?”长公主问道。
“儿子相信边关的叔伯皆是眼明心亮之人,不会受小人的蛊惑。”
谢蕴漆眸闪烁着坚定之色,如磐石般不可动摇:“难道父母阔别多年,不想儿子去看一眼,西北军如今如何了么?”
这一反问,倒让夫妇二人没了言语。
他们对视一眼,长叹一声——
想,如何能不想。淮安王自衍朝初建便驻守边关。而长公主封号中的“镇国”二字,亦是嘉许她拱卫边陲的贡献。
“罢了。你要去就去罢。”长公主叹道:“原以为我儿会是文官中第一流人物,谁想到还要回西北。”
她睨了淮安王一眼:“这就是你们老谢家的命!”
拜别了父母,谢蕴如释重负,愧疚之却感渐渐漫上心头。
去西北,还有一个原因。
他瞒过了父母,也瞒过了其余所有人。
他对不该动心的人动了心。
而西北的风霜经年,或许能压下那些芜杂的念头。
回到院中,谢蕴正要推门而入,有一女子在他面前直直跪下。
正是春袖。
她面上既焦急又有几分期许:“奴婢有事,有事要求世子殿下。”
“站起来说话。”
“不……”春袖喃喃道:“奴婢知晓此事会让世子为难,唯有行此大礼才能稍减心中愧疚,请世子允许奴婢跪着。”
谢蕴的声音听不出波澜:“罢了,你说吧。”
“奴婢……”春袖想起洛书嘱咐的话,鼓起了全部的勇气:“方才听说世子要去西北劳军,请世子带上奴婢一起,奴婢的族亲全部在西北,奴婢想见他们一面。”
谢蕴望着春袖,眸中明灭不定。
“你究竟是什么人?”
亲族们在西北,自己被卖作了奴婢。除了亲人把她卖掉以外,还有一种更大的可能——
她是某个官员的后代。
而那个官员恰巧犯了大错,家中男子被判流放戍边,女子沦落为奴籍被发卖。
春袖浑身一抖:“奴婢乃是……前江南御史叶大人之女。”
她顿了顿:“宫中的皇贵妃是我的嫡母。”
“父亲是冤枉的,他从未贪污过一两银子!”春袖忽然变得激动:“奴婢不求世子主持公道,只求世子去西北时捎上奴婢,让奴婢与叔伯兄长们见上一面。”
说完,她连着磕了几个头,额角眼见着红了。
谢蕴沉吟了半晌,忽然问道:“你方才说,你父亲是冤枉的。”
“是!”
“当年的陈太师也是为了你父抗辩,而被贬为平民。”
“……是!”
“你起来。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