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蕴从梦中乍然惊醒。
窗外月淡风清、蝉鸣切切。除却一点灯火微明之外、王府笼进一片沉沉的寂静之中。
谢蕴缓缓阖上漆眸,细长的睫毛颤动,眼底落下一片阴翳。半边身子掩在被衾之下,搭在衾边的指尖攥得微微发白。
旖旎的梦境,好似一场幻觉。
身体深处的溶溶春意,却告诉他并非如此。
梦中唇齿相接的触感提醒着,那个水中的吻,早被刻入心窍深处。在松懈的某一刻,就会重见天日。
甚至生出了更龌龊、更不可告人的的私欲。
他渴望唐姑娘,从身到心。
良久,一声沙哑的喘息,打破了卧房的寂静。
谢蕴挺直的脊背微躬,星点的汗珠渗入墨发之间,失神了片刻。
清冷之人为情所困,如月坠华枝,雪翻明河。
忽地,许是窸窣的动静惊动了守夜的丫鬟,女子柔媚的声音响起:“世子?出了什么事吗?”
丫鬟打开了卧房的门,窈窕的身形藏匿于暗色中,一步步走朝卧榻的方向走来:“世子?”
“出去。”谢蕴嗓音沙哑道。
女子的身形顿了片刻,恍若未觉般继续上前。
“滚出去!”
直到一声厉喝响起,她才似有不甘地出了门。
半刻钟之后,洛书匆匆赶来,衣衫尚有些凌乱:“爷,方才出什么事了?”
“今晚是谁在值夜?”
“是莲心。”
借着月色,洛书看清了主子的模样。森润的月光映着玉人,鬓发有些乱了。还有散开的被衾,微皱的里衣……
同为男人,他一瞬间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问道:“那丫头可是有什么不妥?”
“嗯。”谢蕴闭着眼:“以后不必出现在我院中了。”
“是。”洛书不敢再问。
出门时他觑了一眼天色,到了主子平日里起身的时间了,便催促丫鬟们准备洗漱之物。
不多时,几个丫鬟便进了侧间,不多时又鱼贯而出。
世子不喜人近身伺候,她们的活计十分轻简,只须准备齐全,不须上手服侍。
春袖站在婢女们的最末尾。她瞧见洛书,便停下步子焦急道:“洛书哥,你晓得莲心姐姐她怎么回事么?嬷嬷为何要发落她?”
“嘘——”洛书连忙把春袖拉到廊下:“春袖姑娘,你千万小声些!”
见四下无人,他才对春袖道:“莲心她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世子院里容不下这样的人。”
“你就不必为她担忧了。犯忌讳的后果是什么,她心知肚明。落得这般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见春袖仍懵懵懂懂的,洛书一顿,索性把话摊开了讲:“你可知世子院里两年前的旧事?”
小丫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嬷嬷只告诉过我两年前曾有人背主,告诫我对主子万分忠心,不可多生妄念。”
“那你可知,她们究竟是如何背主的?”洛书不悄声附在春袖耳畔:“她们用了下三滥的药,想爬床当世子的通房。”
“啊。”春袖骇然掩住了口:“那后来呢?”
“自然是被发卖了。喏,你的莲心姐姐当时可是眼睁睁目睹了这几人的下场的,真不知为何还要做蠢事。”
洛书感慨地叹了口气:“世子那般光风霁月的人物,生出些心思也是常事,京城中多少女子见了他一两面就惦记着呢。”
又看向春袖:“但万万不可生出歪心思,做下肮脏龌龊的事来,不然到时候连我也帮不了你。”
春袖忙不迭地点头:“我不会的。”
“不过,世子对下人们极好,你本本分分勤谨着服侍,日后好处少不了你的。”
“你洛书哥我,看似奴仆一个,其实世子早几年前就把身契还给我了,还给我买了田置了宅子。”
“还有你红芍姐姐,弟弟的腿摔断了,也是世子派人请医问药才治好的。你有什么难处,只肖去求他就是,实在不必多此一举去攀高枝。”
“直接去求世子么?”春袖眸中有流光闪过。
二人议论的时候,谢蕴已然起身去了小花厅。
他一身宝蓝松鹤纹杭绸锦衣,腰间缀一条鸦青玉带。头戴玉簪,乌发高束,光风霁月的姿貌恍若仙人,一刹间照亮了小花厅。
半分看不出,夜半隐忍失态的模样。
小花厅中,淮安王与长公主听见脚步声,双双把目光投诸他身上。
“父亲、母亲。”
淮安王自受了伤后就有些孤僻。身为一府之主,王府的下人不见他的时候多,见他的时候少。
可今日,他难得同妻子一齐出现,一见谢蕴就忙不迭问:“蕴儿,昨日皇上召你进宫,究竟所为何事?”
长公主也担忧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