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雪厨艺好, 除夕夜团圆饭一向是她大展身手的时候。 白灼大虾、糖醋鱼、花生炖猪脚、口水鸡、糯米丸子,就连摆盘雕的那两朵萝卜花也是活灵活现。 她跟苏俊彦面对面坐着,桌上这几道饭菜色香味俱全, 却都没了热气。 宁雪拿起筷子夹了糖醋鱼腮边的嫩鱼肉,放进嘴里囫囵嚼两下,就往门口看一眼, 还是没人,“大过年的,光宗和耀祖还没回来吗?” 这话是自问自答, 也是说给苏俊彦听的,他嘀咕一句,“我哪知道。” 话虽这么说,苏俊彦心里也是纳闷的,自打双胞胎去上学后, 一封信没寄回不说, 都快过年了, 也没个音信, 不知道他两现在究竟咋样了。 这两孩子,平时没声响就算了,怎么能连过年都不回家呢? 苏俊彦猛地想起沈烈提起的, 大娃在沪市看到苏光宗进了游戏厅的事,心口猛地跳了两下, 该不会……该不会……这小子沉迷游戏, 沉迷到连过年都不想回家了吧? 明知道不应该把自己儿子往那坏的地方想, 但苏俊彦就是忍不住这样想, 因为太有这个可能了。 哪怕平时苏俊彦不怎么管孩子, 但对双胞胎的性子, 不说摸个透,也了解个七八分。 老大性子温吞,平时学习也努力,就一点,爱玩,以前是有宁雪在家督促着,压抑着他的性子。 现在好了,去了沪市,天高皇帝远,没人管了,可不由着他的性子来。 也估计是压抑得太久了,看啥都新鲜,逮住一个好玩的,就死命玩。 要是换成其他小孩,平时就偷偷玩了不少,可能还真没他那么沉迷。 更何况,考完期末考试了,过年这段期间,学校放假,要是不回家过年的学生,能在学校呆整整两个月,这两个月,还不是想干嘛就干嘛。 苏俊彦悄悄扫了一眼宁雪,这消息他一直瞒着,没让宁雪知道。 也还好,沈烈不是多嘴的人,只在他那提了一句,对宁雪那是只字未提。 不然让宁雪知道了,不得去沪市闹个天翻地覆,到时候日子还过不过了。 苏俊彦长出一口气,猛地灌了两杯黄酒,心说,儿啊,为父替你瞒得好辛苦啊。 自觉自己现在像个慈父。 这头,宁雪也在纳闷啊。 纳闷为什么苏光宗和苏耀祖两孩子,没一个回来,“怎么还没回来呢,总不能过年了还在考什么期末考吧,就算是这样,也得回封信,安安我两的心啊。” 不能像现在这样,音信全无,就让他们猜,真是猜出一脑门汗。 反正宁雪的心是七上八下的,一会觉得两孩子都在学校好好的,一会又觉得是不是回来的路上碰见什么事情了。 她猛地起身,“不行,我现在就找他们去。” 苏俊彦心如擂鼓,一把拉住她,“你可消停会吧,过完这个年再去也不迟啊。” 万一现在去,给你撞破光宗在游戏厅里玩的眼红,那事情岂不是大条了。 苏俊彦又劝了几句,“你也别想太多,两孩子都大了,十八九岁的大小伙子,能遇上啥事,可能只是学校有什么事,给绊住脚了。” 听他这么一说,宁雪觉得也是。 她一直有着学历的盲目自信,双胞胎可是两大学生,大学生能出啥问题,出不了问题。 这样想着,宁雪心安了一些,坐下道,“嗯,先吃饭吧。” 好端端的一顿团圆年夜饭,因为苏光宗和苏耀祖都没回来,吃得真不是滋味。 苏俊彦毕竟是男人,神经大条,只稍微想上那么一想,便放下了,加上宁雪做的饭菜实在好吃,他抓着炖猪脚,吃得满嘴流油,再抿上几口黄酒,好家伙,那叫一个惬意。 看在宁雪眼里,可不就成了他没心没肺么,瞪他一眼,“你还是光宗耀祖的亲爹呢,他两过年没回来,你就一点也不着急。” 苏俊彦嘀咕一句,“急,急有啥用,我又不能飞到沪市,把他两抓回来,给你表演一个大变活人。”又道,“孩子们都大了,你就给他们点空间吧。” 宁雪瞪眼道,“给个屁,他两七岁的时候就认我当妈了,我一口一口把他两给喂大的,他两就跟小鸡仔似的天天跟在我后头,哪能大一点就不认妈了。” “是是是。”苏俊彦说不过她,“认你是亲妈,英雄母亲,行了吧?咱这年夜饭还吃不吃了?” “吃。”见苏俊彦服了软,宁雪撇撇嘴,“怎么不吃。” 两人继续吃饭,相对无言。 隔壁沈家,时不时就有欢声笑语传来,那欢快的声音,几乎整条巷子都能听到,相比之下,苏家一片静悄悄的,一点生气也没有。 家里还没买电视机,想打开电视看个春晚,增添一点欢腾的声音都不行。 就在一片寂静又伴随着隔壁时不时传来的欢声中,苏俊彦和宁雪静悄悄地吃完了这顿团圆年夜饭,时间也走到了一九八八年。 初六,宁雪就开始收拾行李了。 都小半年没见着双胞胎了,她实在想的紧,去趟沪市,看看他两,也顺便问问,为啥不回家过年。 苏俊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