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要是妮子跟着她走,不仅不用再挨饿,也能穿上绸缎,吃香的喝辣的,去享福了。”
“那刘大娘是啥人,你能不知道?你这不是害了妮子吗,把她往那种地方弄,你你这是丧良心。”
王铁锤话说完,就扶着门框,咳嗽了起来,咳的肺都快出来了。
“俺的命咋这么苦啊,摊上你这么一个痨病鬼。
你疼闺女,可你闺女不疼你这个爹,她要是疼你这个爹,就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没药吃病死。”
刘氏把持着家里剩下的钱,就是不肯出钱给王铁锤去抓药,她坐在地上,哭天喊地的抹着泪,
“你甭说俺心孬,俺地心是最好不过的。
俺跟你的时候,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哪,不嫌你前面死过媳妇,给你又添了一个大胖小子,一个闺女,你就这样说俺没良心。
俺让她嫁给种庄稼的,不是为她好,那才是害了她。
跟着种庄稼的,能过上啥好日子。
就像那地里的黄牛一样,除了干活还是干活,一辈子连一天好日子都过不上,绸缎衣裳没穿过,猪脸大的肘子没吃过,那是图啥。
更不用说盼着她往后帮衬兄弟,孝顺你这个爹,俺这个后娘了。
要是当了窑姐,那可就不一样了,穿的好,吃的好,能过上舒坦日子,还不用下地干活。
俺娘家的三婶子,靠着她那个当窑姐的闺女都戴上金镯子了,听说她闺女在那还有人伺候……”
“你给俺住嘴,当窑姐这样好,你咋不去当?”
只有那吃不上饭,走投无路的人家,才会打闺女的主意,去卖闺女,为了钱多,把闺女卖进那种见不得光的地方。
他王铁锤就是饿死,病死,也不能把闺女卖进窑子。
“王铁锤,让自己的媳妇去当窑姐,真亏你能说得出口,俺嫁给你这个没良心的痨病鬼,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你以为你闺女长得有多好啊,她还是一双大脚,是俺好说歹说,刘大娘才勉强收下她,你可别不知道好歹。”
刘氏自己也是一双大脚,她还是从刘大娘那听来的,说城里人都稀罕小脚。
她们村口一个寡妇的闺女,家里穷的叮当响,但就因为裹了小脚,被城里的大户人家相中,给娶回去当正房太太享福去了。
听说给的彩礼,把寡妇家的那个破院子都给塞的装不下了,摆到了外面。
刘大娘说,人城里相看媳妇,首先看的就是脚。
所以她才想着给自己的闺女裹脚,她不贪她将来的彩礼,只是想她将来也能凭借小脚嫁到城里的大户人家当太太。
“爹,趁热,你把药给喝了。”
端着汤碗的王翠芬走了进来,见她爹正躺在炕上,捂着嘴,咳的浑身乱颤,她连忙扶着他坐了起来,
“爹,你的病又严重了。”
粗布衣裳下,她爹瘦成了一把骨头,王翠芬忍不住眼圈红了起来。
“爹没事,前阵子下雨下的了,妮儿,你拿来的钱去抓的药啊?”
王铁锤看着碗里黑乎乎的药,抬起头问闺女。
“俺把她给俺做的新棉袄拿到当铺给当了。”
这个新棉袄,还是刘氏想买这个继女的好,才给她做的。
原本还指望着这件新棉袄,能换来王翠芬的一声娘,可谁成想,王翠芬还是喊她婶子。
“她要是知道你把棉袄给卖了,肯定又要闹的不得安生了。”
王铁锤叹了一口气。
“她想闹就闹,俺不怕她,爹,你把药喝了。”
她娘走的时候,她还记事,这个刘氏进门后,就把她娘留给她的银镯子,厚棉袄,全给占成她自己的了。
这么多年来,这还是第一次给她做新棉袄,为的还是把她送进窑子给这个家换钱。
王铁锤接过碗,又叹了一口气,才把药喝进了肚子里。
喝完药后,他那病的蜡黄蜡黄的脸色,稍微好了一点。
“妮儿,家里还有豆油没有,爹想吃烙饼子了。
里面再搁上葱花,用油烙的通通的,透透的,油滋滋的,咬一口,那个香啊。”
王铁锤咂摸咂摸嘴,一脸的向往,
“你娘活着的时候,最拿手的就是烙葱油饼子。
要是从罐子里挖上一勺白白的猪油,那更香……爹都好几年没有吃过油饼子了,真想的慌啊。”
王翠芬看着她爹干瘦的往外凸出的眼睛,没有说实话,
“有,俺和面给爹烙。”
“爹等着,等着吃妮儿烙的油饼子,记得多放葱花,烙的透透的……”
王铁锤被闺女王翠芬搀扶着躺了下去,有气无力的交代着,像交代,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王翠芬出了屋,从灶房拿着碗去村子里借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