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啊?”
鞋厂的工人梅大姐用编织袋,拎着两个买来的青茄子,和白淑英搭话。
“是啊,我儿子爱吃豆腐……”
“买点鱼,烧给孩子吃。”
梅大姐拉着她,在鱼摊子旁挑着盆里的活鱼,问着摊主价格。
白淑英的目光落在了价格更为便宜的死鱼身上,面对同事的一再怂恿,她推说家里人不爱吃鱼。
“妈,你怎么又买死鱼回来了?”
白淑英的儿子诉说着不满,脸子吊的像是个苦瓜似的。
“死鱼活鱼都是鱼,再说了,这鱼刚死没多久,吃着和活鱼一样。”
白淑英一边说,一边往身上系着围裙,拿起菜刀手脚麻利的处理着买来的那两条一斤多重的草鱼。
这是她见梅大姐走后,又偷偷的折返到鱼摊子上买的。
旁人家炒菜炝锅的葱花味,从窗户那飘了进来。
坐在小板凳上刮鱼鳞的白淑英突然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她回忆着刚刚回来的时候,在路上见到的故人,她还是那么的年轻。
这些年,她只在报纸上偶尔看到她的消息。
她和她的差距,是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她想起了她,又想起了那个不是潘家女儿的婉仪姐……又想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沾着鱼血,鱼鳞,散发着腥气的手,就好似白淑英的中年生活一样。
她现在是一个鞋厂的会计。
年轻的时候,辗转了很多工作,一般的工作,她瞧不上,好的工作,人家瞧不上她。
她曾经想进贸易公司,但她外语不行。
低不成高不就,这句话在她身上得到了体现。
后面结婚生子,渐渐的也没有了那股子眼高于顶,好高骛远。
反而更着重于一斤豆腐多少钱这样的生活琐事了。
她的海外留学梦破了,继承庞大家产的梦也破了。
每当回想起以前那段日子的时候,那是她离她想要的生活最近的时候。
可那是泡沫,一碰就破了。
白淑英是一个不甘于平凡,最后又平凡的人。
平凡没有什么不好,她想追求她想要的生活,可自己的能力又满足不了自己。
寄托外物的时候,又是不可靠的……等人到中年,被各种琐事绊住了手脚,磨平了心性。
鞋厂的会计,一个月拿着几十块钱,这种生活,是以前的她最瞧不起的。
可她还是活成了这个样子,过上了在婚姻里整天鸡毛蒜皮的日子。
不过她还算是硬气,即使自己过的再不如意,都不去找曾经她最瞧不起的大姐和大姐夫。
她的大姐和大姐夫,去年的时候,把她所在厂子的食堂都给承包下来了。
听说俩人还开了啥公司,潘凤都上赶着去她们家,帮她们做饭收拾卫生去了。
一九三六年,
“芬儿,恁娘给恁妹子缠脚哪,你快回家看看去吧。”
十七岁的王翠芬一听这话,也顾不上打枣子了,甩着自己的大辫子跑回了家。
“妮子,你回来的正好,快帮娘按住你妹子。”
王翠芬的后娘刘氏手上拿着一条长长的,白色的裹脚布,正满院子的逮着一个面相和她有几分相似的小姑娘。
“三姐,俺娘要给俺裹脚,你和俺娘说说,别让她给俺裹。”
王枣花藏在了同父异母的三姐王翠芬的身后,她三姐是她爹前面娶的媳妇生的,她亲娘是她爹的第二个媳妇。
“婶子,她不想裹,你就别让她裹了。”
刘氏一听她还喊自己婶子,她也不急着抓自己的闺女了,站在那,拿眼幽幽的斜这个继女。
目光落在了她的那双大脚上,过了好一会,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语气也没有了刚刚的亲热,
“俺说妮子,这裹脚那是恁爹让裹的,当闺女的就该听爹娘的话,养个闺女不听话,那不是白眼狼吗?
爹娘做的,都是为了儿女好,可那些当儿女的哪,成天只想着自己,不想着含辛茹苦把她抚养长大的亲爹。”
刘氏这个后娘的这番话,不是说给旁人听的,是说给她听的,王翠芬心里清楚的很。
“妮子,你去把喂牛的草料给你二大爷背过去。”
从屋里走出一个病歪歪的庄稼男人,这个人正是王翠芬的爹,王铁锤。
“哎。”
王翠芬去后院背草料去了,她不想让她爹生气,只能忍受着后娘对她的刻薄。
谁能想到,刘氏见这个继女不吭声,声音更加的大了起来,故意说给她听,
“你的药又吃完了,咱家可是穷的拿不出钱给你这个药罐子买药吃了。
叫俺说,人刘大娘多好的人啊,都来家里说好几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