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皇贵妃未听出敷衍,只道元德帝贴心,心花怒放道:“陛下说的是,她若看中了谁,再来求陛下不迟。” 元德帝颔首不想多言,举起酒樽假意去抿酒。 此时,过来一个禁卫,与王公公窃窃私语几句。 王公公脸色骤变,手中的拂尘险些脱手。匆忙行入水榭中,到元德帝身旁压着声调,惊恐道:“陛下,林将军让人来报,太子殿下遇刺了……” 元德帝手一抖,酒水洒出一半,愕然打断:“你说什么?” 贺皇贵妃听得真切,立时花容失色,却也不敢声张擅自多嘴。 幸而此时有丝乐助兴,其他人并未听见什么。 元德帝稳住心神,仍旧持着酒樽,追问道:“人呢?” 王公公低低急道:“说是太子殿下受了伤,但无性命之忧,眼下人在城外的驿站。详情如何,还得待人回来方知。” 元德帝冷眼,不着痕迹划过康亲王,垂首阴眸,咬牙切齿道:“派人去,速速将太子接回宫来。夜长,梦多。” 元德帝拉长梦多二字,贺皇贵妃心慌意乱低低道:“陛下,太子不会有事吧?” 王公公匆匆下去,奉命行事。 元德帝重重握住皇贵妃的玉手,假意笑道:“爱妃莫怕,替朕,灌醉康亲王。” 贺皇贵妃登时会意,太子若出事,最大的受益者是康亲王。 贺皇贵妃起身悄悄到一旁,命人重新为康亲王送了一壶酒。 康亲王身旁坐着沈无忧,她有些好奇为何今日太子迟迟不来。 “父王,太子今日为何不来?”沈无忧漫不经心捏着一块桂花糕,她还惦记着向太子打探包明悟的消息。 康亲王沈如山瞥了一眼沈无忧,便知她在打什么主意,小声劝道:“包家相中了贺家的女儿,你趁早死了这份心,莫要坏了与这几家的关系。” 沈无忧满眼不屑,瞟了一眼对面而坐的贺芷瑶,不甘心道:“父王,女儿想不通……” 沈如山没了耐性,低斥道:“莫在此处,胡言乱语。” 沈无忧噤了声,一把将桂花糕塞入口中泄愤。 包明欢在一旁,隔得虽近,但也听得不真切,神态自若权当没听见。 宫女过来将一壶新酒,放在沈如山桌案上。 沈如山眼波狡猾,扶额晃晃悠悠起身,醉声醉气道:“陛下,臣弟不胜酒力。” 元德帝一挥手,丝乐声立时停奏。 皇贵妃率先开口,打趣道:“康亲王酒量一向甚好,今日怎会这么快醉了?莫非是有何烦心之事?” 沈如山做了一半戏,也不敢不继续,装作站立不得几欲摔倒。 沈无忧慌张起身相扶,心直口快道:“父王,怎么醉成这般?” 元德帝笑眯眯凝着沈如山,慢悠悠回道:“既然醉了,便下去歇着吧,今日太晚不必出宫了。” 言语一顿,命道:“来人,送康亲王,去朕的偏殿歇息。” 沈如山面不改色谢了恩,几名宫人过来,搀扶着沈如山去太极宫。 皇贵妃和颜悦色道:“除了包侧妃,你们几个女眷也不必来回折腾,到本宫的祥和宫,将就一晚吧!” 元德帝已然起身,亦装作不胜酒力,挥手道:“都散了吧!” 众人跪地恭送,几名女眷陪着贺皇贵妃去了祥和宫。 包凝月出了水榭,领着侍女回了东宫。 安郡王萧莫昱神色一紧,陛下并未说让他留不留宫。今日太子与林千帆皆未来,看来真要变天了。 萧莫昱离宫,准备走一趟侯府,探探情况。 圆月追云,夜风翻滚相随。 郊外,马蹄声声欢腾。 林千帆与前来接应的暗卫,一同护送太子回宫。 马车上,萧莫言披了件绣着骆驼图样的披风。这披风,是白家少主白孟春之物。 萧莫言受伤的衣衫破损污秽,只得借了白孟春的披风。 他背靠马车壁,闭目养神。其实他受伤失血过多,已然发起了高热。 阮翛然察觉他的面色由惨白,渐渐面如桃色。 她不安伸手在他额上一探,比起昨日更加烫手。 他的身子尚未调息好,今日受此重伤只怕要修养好一阵子。 “阿姐。”萧莫言不知是不是在梦中,呢喃细语唤了一声。 阮翛然忧心忡忡低应了一声,只盼快些回到东宫,好让太医为其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