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宁在睡姿这件事上，一贯很“争气”，虽然满心都是对沈轻晏的逃避，却还是不负所望地翻了过去。

温热的气息里，昭宁陷入无边的黑暗，隐隐有女子的叫喊声传来，她好像回到小时候，一觉醒来后只想找到母后，可柳嬷嬷说母后去了华阳宫，有很要紧的事情，一时不会回来，于是她趁着柳嬷嬷没注意，带着几个小宫女往华阳宫去。

周遭的景色渐渐清晰，女子的喊叫声也越来越大，周围的宫人忙忙碌碌，见到昭宁后只是匆匆行一礼，就去做别的事情。

昭宁问：“母后呢？”

有人答：“公主，皇后娘娘在产房里陪着容华娘子，您还小，千万不能进去。”

昭宁点点头，“那你同母后说，我在这里等她。”

可这话还没能传进去，里头忽然传来陈容华绝望的嘶吼，跟着就是其他人的惊叫，皇后的声音也隐隐传来。

“叫什么！容华还在这里，别吓到她！太医呢？过来看脉，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容华的命。陛下怎么还没到？国事繁重本宫知道，但请陛下即刻过来，容华在用命给他生孩子！”

“把孩子先带出去，陈容华，你提着这口气，千万别松，太医会想尽一切办法保住你的性命，听本宫一句，只有留下了命，才有以后，才能看着孩子健健康康长大。”

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生嬷嬷抱着个孩子出来，昭宁以为那是自己的弟弟或妹妹，赶紧凑上去看。

才入眼，就狠狠吓了一跳。

那婴孩浑身发紫，双目紧闭，脸上头上都带着未擦拭干净的血迹，一点声息也无。

接生嬷嬷往后退了两步，将婴孩掩住，惶然道：“公主怎么在这里？这孩子……这孩子公主不能看，快，快将公主带去一旁。”

昭宁的心被巨大的恐惧攫取，她开始哭泣，“母后呢？我要母后。”

上来牵她的宫女被甩开，紧赶着过来的柳嬷嬷想靠近，也被昭宁推走。

“我要母后，我要见到母后。”

哭喊声传了进去，皇后厉声道：“昭宁，听话！”

她瑟缩了一下，啜泣道：“母后，昭宁很乖，昭宁只想要母后抱着。”

“母后很快就出来，你跟着嬷嬷，不许闹。”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一炷香的时间，但对于昭宁来说太过煎熬，直到产房的门打开，看到皇后站在那里，终于可以扑过去，“母后，昭宁听话，等在这里。”

皇后蹲下身，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像是在汲取些许力量。

在母后怀里昭宁安了心，才注意到浓烈的血腥气，她偷偷抬起头，从皇后肩膀那里看出去，陈容华躺在床上，脸色青白，嘴唇也没有一点颜色，她的周身，是大片大片的血，甚至直接流到了床下，发出乌黑的颜色。

昭宁又要哭了，“母后，陈母妃她……”

皇后将她的头按在怀里，“是母后疏忽了，昭宁，陈母妃去世了，她生前很疼爱你，肯定也担心把你惊着，先回玉宸宫好不好？这里的事处理好，母后会回去的。”

昭宁点点头，小声说：“好。”

这个时候，皇帝来了。

皇后站起身来，小小的昭宁行了一礼，默默地往外走，听见身后母后的声音藏着点漠然，“陛下，陈容华，母子双亡。”

……

这个梦，是个噩梦，因为梦境里每每从华阳宫出来，就会走进长长的甬道，不论怎么走都看不到尽头，直到她哭醒为止。

沈轻晏并不知道昭宁身困局中，但见怀中的小人儿眉头微微皱着，似有什么烦恼，便搂得更紧了些。

如今他也发现了抱着软软的人儿睡觉是何等舒服，再也不肯松手。

念及下午时触碰到她额头的那一瞬，心里的期待，就像是壶中沸水，一下又一下地冒出来。

疯了，真的是疯了，明明她从模样到性格，都不是自己心中所喜欢的，偏偏这么多年，只有这么一个人，会让他开始上心。

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沈轻晏也记不清了，好像生命中唯独出现这么个变数，把他脑子彻底搅乱了。

昭宁似乎千好万好，只一点，她嘴边总是挂着魏连溪，这让沈轻晏心里头有些不忿，晚间那股子火气又从胸中腾起，单单是抱着，已经不能解决。

低下头去，想再轻轻地吻一下她。或许这样就能证明他们才是夫妻，那个魏连溪，只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居心叵测的狗男人。

即将触碰到的时候，昭宁忽然哭出声来。

她的梦要醒了。

可沈轻晏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