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向来觉得女儿熨帖,这会儿更是满心的暖意,她摩挲着昭宁的背,笑说:“不怕,今晚你父皇多半会来,到时请他做决断。” 昭宁颔首,心中明白,不论母后怎么做,最后都得担上骂名。她楚贞宁和离了,是作为皇后对其他公主不上心,以至走到这地步;不和离,则是皇后心肠狠毒,看着她活得水深火热也不管不问。 周贵妃一招妙棋,也只能这么借力打力地应对。 “所以昭宁啊,你更要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尤其要珍惜夫妻间的缘分。贵妃再有什么不是,也巴望着贞宁淑宁一辈子顺风顺水,母后同样是如此,本来一开始瞧那沈轻晏不好相处,生怕你嫁错人,现在看来倒不错,你从小就娇惯着长大,可不许太小气放纵了。” 皇后的谆谆教导,昭宁认真听了,却并不认为字字都对。 她尚未有孩子,或许不了解母后的苦心,可这么多年,母后也未必了解她。 正是因为从小娇惯着长大,又跟着三皇子读书,还听皇后和柳嬷嬷讲了许多道理,昭宁对很多东西都不那么上心,反而显得极其宽容。 姐姐们想要的珍宝,拿去就是,反正库房里还有许多;闺秀们都看中的男人,同样不那么宝贝,反正天下男子千千万,没了他,还能养十几个面首。 陪着皇后用完膳,昭宁回到自己先前的寝宫。沈轻晏坐在那里,手持一卷不知从哪弄来的书,看到妻子,他只微微抬了下眼皮。 昭宁也不与他说话,随性地坐在一旁,与碧琴絮絮叨叨,直到快要就寝,她才像刚刚发现这里还有个人似的,讶然道:“你怎么还不去榻上?” 沈轻晏翻过一页书,根本不答。 进宫前,他们还闹着别扭呢。 昭宁笑着凑过去,“我知道了,你在等我。” 沈轻晏想说“不是”,可那双温软的手又一次牵了过来,于是那两个字在喉间一滚,咽了下去。 罢了,眼下是在宫中,身为公主肯这样示好已经是放低身段。沈轻晏又想,况且眼下皇后正病着,想必她心中也难受,口中这么讲无非是想寻求些安慰,便顺着那双手去了床榻上。 果然如她所说,这张床榻比公主府里的大许多,上面除了被褥,还摆着颜色各异材质不同的软枕。 昭宁随手捞起一个抱入怀中,当真是心满意足。 母后没有生病,床榻还是从前的床榻,连气息都没有改变,至于身边这个男人,也挺配合——宫里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哪怕是在寝宫里也最好不要露馅,好在先前的吵架,沈轻晏仿佛已经忘记了。 昭宁抱着软枕滚了滚,安然入睡。 沈轻晏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她如之前一般挂过来,心里嗤笑果然没个长性,自己亦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皇帝在玉宸宫也打算就寝,皇后看着很虚弱地道:“陛下要不还是去贵妃那里吧,臣妾还不大舒服,明天早上怕也不能侍奉陛下上朝。” 皇帝笑着摇摇头,“夫妻多年,还同朕说这种话。贞宁的事朕也想过了,他们还年轻,闹起来没个分寸,这和离的请求朕暂时不允,等他们好好地想一想再说。” 皇后按了按太阳穴,眼神疲累,“当年陛下为贞宁选择岳离,贵妃就不太满意,其实何不直接让贵妃帮着挑选。” “她择的都是前途无量的高门贵子,贞宁的性子要强,和一个同样要强的人在一起生活,还不得鸡飞狗跳?”皇帝笑着轻叹,“贵妃有的时候看不远,只不过一片爱子之心做不得假,你也不必同她计较。” 皇后微笑,“贵妃是陛下心尖儿上的人,这么多年为陛下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臣妾怎么会同她计较。只是可惜贵妃与贞宁不懂陛下的苦心,把好好的日子过成这样。” 皇帝揽过她的肩膀,正是因为老夫老妻,一点不对都能听出来,“什么心尖儿上的人,这话听得倒像是在喝醋。朕对贵妃和贞宁上心,对你和昭宁自然更上心,就说那几个驸马,哪个及得上沈轻晏?” 皇后好奇,“说起沈轻晏,陛下当初是怎么忽然看中了他?” 虽说外面都传这沈轻晏是皇后私下里给亲女儿看好的夫婿,但皇后自个儿心里清楚,那日皇帝兴冲冲地来,说已经为昭宁选好了夫婿,根本容不下其他建议。 皇帝咳了一声,语气弱了一点,“那会儿不是正逢年节,朕去皇寺祈福,皇寺的大和尚算出来,说满朝文武里,铁面司副尊使沈大人命格不错,很旺妻,同昭宁的八字也还算契合。” 皇后一下子坐起来,“就这样?” “就这样。” “陛下也……也真是……那可是昭宁的终身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