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禅院家(2 / 2)

受伤的消息,家主连夜去请了咒术界目前唯一一位会反转术式的咒术师,来替直哉少爷治疗。现在眼睛已经保住了,正在修养。

当时年岁并不大的我,满脑子都是今天中午会吃什么,思考问题单纯到完全没将昨晚遇到的人与直哉少爷进行联系。

不久后。

直哉少爷院子里的女佣长就带人来,说要选我当直哉少爷的女佣。喜江阿姨一下愣在了原地,跟丢了魂般:“你……你说什么?”

女佣长又重复了遍:“快点让这小丫头收拾东西,午前就要搬过去。否则直哉少爷怪罪起来,你我都逃不脱。”

撂下这句话,女佣长就离开了。

徒留下大脑一片空白的喜江阿姨呆立原地。

女佣姐姐们纷纷围上去,拖住喜江阿姨,掐人中的掐人中,捏虎口的捏虎口,好半晌,喜江阿姨才回魂,她无视掉女佣姐姐们七七八八的声音,视线穿过她们,定定落在我身上。

我不解地歪歪头。

用过早饭,收拾好我数量极少的几件东西,喜江阿姨送我去了直哉少爷的院子。

一路上,她都没说话。

我也没说话。

等快要到了,她才控制不住发出呜咽,哭声越来越大,她干脆蹲坐下去,双手掩面大哭特哭起来。

“真的是……都怪我,早知道直哉少爷是来选女佣的,我就应该把你藏起来,反正少一个孩子而已,也不会有人怪罪……都怪我。”

我也担心的哭出来。

因为我听女佣姐姐们说,去了主人家的院子里做工,就不能再经常看见杏花和喜江阿姨了。

所以,等我被喜江阿姨转交给早上才见过的那个女佣长时,我的眼睛鼻子都红彤彤的。

喜江阿姨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女佣长使唤佣人将院落的大门关上,领着我走在廊间,朝直哉少爷的卧房去。

我谨记喜江阿姨在路上教导我的话,走路时,双手交叠在腹部,步子也迈得极小,很规矩。

很快就到了。

女佣长跪坐在地上,我跟随她的动作也跪坐下来。

女佣长动作徐缓地敲了两下门,轻声:“直哉少爷,我把她带来了。”

“让她进来。”

——里面传来声音。

女佣长眉眼低垂,将门拉开,朝我递了个眼神。

“哦……”

我保持着跪坐姿势,往前爬。刚爬进门内,身后的推门就被关上了,我登时一个激灵抖了一下,没敢抬头。

空气很安静。

寂静的房间,只能听见墨笔落在纸张上的细小唰唰声。

直到我膝盖都麻了,前方才传来声音:

“你把头抬起来。”

“是……”

我听话地抬起头,看向前方的桌案。

穿着华贵和服的小少爷正端坐在桌案后,他抖着刚写好的白纸,纸张上的字是红色的,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红得近乎不正常。

纸张被他卷成卷,露出他的脸。

是一张很清秀俊俏的脸,即使跟我差不多大的年纪,却已经蜕去了婴儿肥,下巴微尖。只是左眼蒙着绷带,破坏了些美感。——哦对记起来了,之前好像有听女佣姐姐们说过,直哉少爷的眼睛受伤了。

我愣愣怔怔地,视线缓慢飘向他另一只眼睛上。

“……”

我顿时呆滞住。

直哉少爷没被绷带缠住的那只眼一直盯着我,流露出恶意满满的笑,像阴冷的蛇。他扬起嘴角,龇着牙:

“你要不要猜猜看,我练字用的墨,是什么墨?”

我顺着他的话,动作顿挫地看向笔架旁的透明盒子,里面装着殷红粘稠的液体。

我猜不出来。

但很快他就告诉了我答案。

他将杏花丢到了我怀里。软绵绵的身体仿佛甜丝丝的棉花,一摸就化,我曾喜欢的像太阳般耀眼的金灿灿双瞳也变得黯淡、涣散,了无生气。

那时的我还没有死亡概念。

只知道,那天直哉少爷莫名其妙笑得很大声,杏花也自那以后再没偷吃过我的饼干,也不再像之前那样一不留神就溜出我的怀抱,躲到暗处。它一直安静待在我怀里,不挣扎,不叫,任由我抱它,直至腐烂发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