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禅院家(1 / 2)

咕噜噜……

咕噜噜。

我拎起和服下摆,在寂静的夜晚,顺着走廊追逐小皮球。

这是上个月喜江阿姨出门采买东西时,替我买回来的。

是我自出生起收到的唯一一件生日礼物。

但只有七岁的我个子太矮了,踮起脚尖也只到喜江阿姨腹部,不管多努力去追,也只能眼睁睁看小皮球越滚越远。它顺着走廊尽头的台阶‘砰砰砰’滚下去,钻进了黑黢黢的灌木花丛。

我什么也没想,跟着一头扎进去。费了很大功夫,才在交错的枝叶间挣扎钻出去。

然后就看到我的小皮球正被一个人拿在手里。

是个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的男孩。穿着华服,皮肤白净,拿着小皮球的手肌肤细腻,一看就没做过粗活。

我呆呆愣愣跪坐在地上,眨了好几下眼,也没怎么反应过来。顺着男孩拿皮球的手上移视线,我看到了他同样微愣与我对视的眼。

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呢?

那一刻,我脑子里第一冒出的想法,便是跟经常来偷吃我饼干的杏花一样好看的眼睛。杏花是我年初遇到的黑猫儿,没有主人,好像是意外掉进禅院家宅的,因为有结界,它想出也出不去,便被我偷偷养起来了。

后来这事被喜江阿姨发现,喜江阿姨还帮我买了猫粮回来呢。

我偷偷尝了口猫粮,不喜欢。

杏花也不爱吃。

但喜江阿姨却说,现在外面的猫都吃这个。

只是这双如杏花般漂亮的金灿灿眼睛,此刻盛满了水雾,泪水还在不受控地不停往下掉。

我看呆了。

因为杏花从来不哭,我还是第一次瞧见‘猫’的眼睛流眼泪儿。

很快,他最先反应过来。

恶狠狠用手背擦了下眼泪,直将眼圈擦得通红,躲在五指后面的金色瞳仁带着掩不住的嫌恶盯向我:

“谁准你到这来的!”

我也回过神,双手不停在身前摆动,睁大眼睛支支吾吾:“我…我是来捡皮球的。就是……就是你手上那个,是我的……”

“砰——”

皮球被他徒手捏爆。

小皮球干瘪的残碎被他丢到我腿边,他上前两步,用力踩了四五脚,然后一脚踹翻我,使劲掐住我的脖子。

“杀了你……混账!”

他的眼瞳,此刻像蛇般竖起,牙齿被他咬得咯咯作响。

我被掐到缺氧,四肢拼命挣扎。忽然,我摸到了手边带着尖端的泥块,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我捡起来就朝他眼睛砸去。

他完全没设防,被砸了个正着。登时惨叫不止,掐我脖子的手也松了力气。

我抓住他手腕,猛咬一口,直到嘴里有浓浓血腥味,才松口。然后一把推开他,连滚带爬钻回灌木丛。

即将爬出去逃离之际,我悄悄回头看了眼。

透过层层叠叠的灌木枝叶,我与他对视上。——他还保持着被我推开后坐在地上的姿势,用力捂住那只受伤的眼睛,殷红的鲜血顺着他五指缝隙汨汨而下,而另一只完完好好的右眼,正如毒蛇般死死盯着我。

我在这样的注视下感到恐惧,用生平最快的速度逃走。

回到住处。

喜江阿姨正急得团团转,发现我回来了,惊喜一瞬便是生气。她一把扯过我的胳膊,斥责我:“这么晚了你到哪里去了?!”

我小声:“捡……捡皮球,去了。”

“球呢?”

“……”我低下头,用更加小的声音说,“有、有蛇,没捡到。”

“蛇?!”喜江阿姨惊吓到了拔高声音,觉察到自己音量过大,连忙捂住嘴,拉住我往浴间走。这个时间还不算太晚,浴间还有热水。边走,喜江阿姨边惊魂不定地念念叨叨,“怎么会有蛇呢?也对……禅院家建在植被这么茂密的地方,万一有一窝蛇像杏花那样不小心掉进来出不去也不是没可能。……皮球丢了就丢了,以后重新给你买就是。下次再看到东西掉进草深的地方就不要去捡了,万一被咬了可就完了!”

等到了浴间,喜江阿姨就想帮我看看伤。

我怕脖子上的掐痕被喜江阿姨看到后,她会担心。所以拢拢衣领,摇头:“没受伤。”

说完,怕她不信,我主动卷起袖子和裙摆。

细小的胳膊和腿上,没有咬痕,顶多有些被枝叶拉出来的刮痕。

喜江阿姨这才如释重负般松一口气,“那你赶快趁还有热水洗一洗吧,瞧你身上脏的,我去帮你拿衣服。”

*

洗好澡,躺进被窝。

低阶佣人是二十个人睡一间屋,我睡在靠窗的最右边。我侧躺着,看窗外青翠枝丫,忽然被窝里钻进来一团毛茸茸。

是从窗外偷偷爬进来的杏花。

黑色的猫儿在我怀里慵懒的伸懒腰,摸索了个姿势就紧挨着我睡去。

我轻轻抚摸杏花毛茸茸的脑袋,不由得回想起今天瞧见的那双金灿灿的眼睛。

“一点都不像杏花,好丑……”

我小声嘟囔了下,抱住怀里的杏花沉沉睡去。

隔天一早,我就从女佣姐姐们的交谈中,听说了直哉少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