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闻好像早就料到了宋砚璟今日会过来, 一点儿都不意外。 男人一派气定神闲,方才从里间出来连衣衫都不曾来得及换,一袭墨色锦衣, 玉冠束发, 清冷若玉的精致脸庞如玉兰般高贵疏离。 裴闻衣襟上染着的软香,十分明显。 宋砚璟唇角噙着的笑意淡了几分,都不用问几乎就能肯定姜云岁在他手里,宋砚璟的眸光不动声色往里看了看, 甚至说不定,她人此时此刻就在屋子里。 宋砚璟悄然无声捏紧了手指, 他也没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问:“你把她藏你这儿了?” 裴闻慢条斯理倒了杯茶,冷峻的脸庞罕见透出淡淡的笑意, 男人反问:“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宋砚璟盯着他看了半晌, 当初阮洵期回江南的路上,是裴闻派周述一路护着他,不过那时候宋砚璟本来也没想要阮洵期的命。 直到他从江南归京,提前设好的陷阱,就等着他跳下去。 人已经捉拿下狱, 大理寺是他的地盘,想要杀个人是一点儿都不难的,随便找个借口, 就能说他死了。 伤寒、癔症、重伤不治、惊厥过度等等,随意扯出一个由头就能要了阮洵期的命。 陈王的人好端端为什么会诬陷都没见过的阮洵期呢?不过是宋砚璟提前允了他们好处, 临死前给他们一个痛快, 换来的条件。 即便陈王的人不开这个口, 要害一个人的法子多得很。 伪造的往来书信, 都不需要口供,就能定罪下他的罪。 裴闻应该感激他才对,自己不敢做的事情,他来帮他做了。 裴闻费力气把阮洵期从牢里救出来的时候,宋砚璟的确不满,甚至觉得裴闻就是对姜云岁太心软了,才会她落两滴泪,就什么都听她的。 这会儿宋砚璟倒是懂了。 他做了这许多,平白无故把机会送到了裴闻手里。 裴闻冷眼作壁上观,任何事都不用亲自动手,姜云岁找不到旁人,就只会求到他面前。 他倒是当了两次好人。 “她人呢?”宋砚璟的这句话刚问完,里间好似传来瓷瓶落下的声响。 陶瓷落地,碰出脆响。 响声过后,便是片刻的沉默。 宋砚璟的唇角勾起冷冷的笑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他说的几个字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在里面?” 裴闻没有否认,几瞬过后,男人缓声问道:“喝茶吗?” 宋砚璟绷紧了面色,“不了。” 他脸上的神色从未如此难看,逢人都给三分笑的宋大人,这会儿便是连做戏都做不下去,眼神亦是前所未有的冷漠,“裴闻,我原以为你比我心软,倒是我想错了。” 停留了几息,他说:“你比我可狠心多了。” 算计来算计去。 谁都被他算了进去。 裴闻绝对是故意叫他知道姜云岁现在在他这儿,故意让阮洵期他们以为是他把人劫走了。 这个人,自幼就是如此。 总是要显摆,姜云岁是她的。 一起念书那两年,他们年纪尚小,便是对姜云岁有朦胧的好感,碍于她和裴闻的关系,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再去接近她。 再者裴闻看得又紧,宋砚璟很难找得到机会同她靠近,连单独说两句话都是奢望。 裴闻喝了口茶,“你说完了吗?” 宋砚璟还未答话,里面又有陶瓷瓶落地的声音,裴闻扯起唇角无奈的笑了两声,“你也听见了,我没空陪你耗时间,里边这个要闹翻天了。” 姜云岁只听得见外边模糊的声音,听得不是那么清楚。 她甚至没有分辨出来是谁的声音,无论是谁,都是她的救星。 只要有人知道裴闻绑了她,就会有人来救她了。 她铆足了劲闹出动静,盼着能惹到外边的人的注意,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人进屋来救她。 姜云岁难免着急上火,不想浪费这么好的机会。 裴闻方才出去的时候也不忘记了用腰带在她手腕上打了结,他平时不会这样对她,今天偏要如此,肯定就是怕她闹,还往她嘴里塞了团起来的手帕,不许她出声。 他越怕她做什么,她就要和他作对。 宋砚璟如何能听不出来裴闻炫耀宠溺的口吻,他的眼神沉了沉,眸色彻底暗了下去,比起寒冬腊月里的寒霜也没好到哪儿。淬着冰冷的寒意,冷冷注视着他。 他今天带不走姜云岁。 他倒也想看看裴闻能这样将她藏多久。 王府的人知道大婚那日,是裴闻把姜云岁给绑了,又会如何? 总归不会心里一点儿芥蒂都没有。 宋砚璟心口发胀,实在不甘心。 裴闻叫周述送客。 宋砚璟的目光越过他的肩头,往里看了两眼,又淡淡收回目光,“你这样也收不了场。” 她的父母又怎么可能会不恨他。 坏了大好的日子,真真儿是一辈子的阴影了。 宋砚璟前脚刚走,裴闻绕过屏风,走到里间。 坐在床上的人,已经将床榻上的被褥糟蹋的乱糟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