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职不高,事情不多,都是些琐碎的小事。
寻常人总是会嫌无聊,他倒是很能沉得住气,一连两个月都没有迟到,也没人听见他的抱怨。
阮洵期现在的生活已经没有先前那么拮据,州县里得知他得了个探花,奖励了他父母几百两银子。
这钱阮洵期一分都没动,全都让人转交给了他的父母。
平日里他的束脩,都用来维持生计。
日子过得下去的同时,他还能省下一些。
转眼就到了六月,又快进入了酷暑。
姜云岁这一年身体都养好了许多,裴闻每次见她,她都是气色红润的漂亮模样。
长开的眉眼除了楚楚动人的姿态,还有些天资绝色般的娇媚。
一颦一笑,惹得旁人移不开眼。
裴闻早就听说了她的婚期,十月十五。
听起来倒是像个好日子。
她定亲的那日,王府放了鞭炮。
隔着一道街,裴闻坐在马车里都听见了响炮声。
裴闻回到书房,又将压在案桌上的婚书小心翼翼拿了出来,一字一句,早就熟记于心。
甚至连每个字的脉络走势,他闭着眼睛都能记得清楚。
当初母亲让他烧了这封他亲手写的婚书,裴闻没有舍得,一直留到了现在。
裴闻见到她,开始不受控制的回忆起那日她在梦中大婚的画面,和现在没什么两样。
她都是满心的欢喜。
盼着她的郎君来接她。
裴闻已经很克制自己,爱欲嗔痴种种都被他强行压在心底。
王府庆祝的鞭炮放了多久,他就听了多久。
便是他已经足够克己复礼,青天白日能装回常人,当着她温和有礼的兄长,梦中的事情却不由他控制。
裴闻许久没有入梦,上次梦见她还是在几个月之前。
他已习惯在梦中当个旁观的孤魂,静静望着在自己眼前发生的一切。
压抑的泣声,一声声送进他的耳朵里。
穿着婚服的少女蜷在床角,抱紧了自己的双腿,精致的小脸满是新鲜潮湿的泪痕。
她哭的脸上的妆都花了。
羸弱苍白的脸上是惧怕也还有天然的乖觉。
脚踝上拴着的腰带被男人攥在掌心,他像逗弄怀中的宠物似的,漫不经心将她往前扯了扯。
屋子里燃着红烛。
门窗贴着喜字。
床上的枕被都绣着双喜。
她的声音在抖,又怕又怒,还不敢对他凶,眼眶里不断流着泪,“裴闻,你是不是疯了?!”
男人莞尔,轻笑了声,摸了摸她的脸,“别说我不爱听的。”
她攥着他的衣角,红透了的眼睛呆呆望着他,像是在试图换起他最后的理智,“我们早就没什么关系了。”
她哽咽道:“我今天要嫁人了的。”
男人捏住她的下巴,毫不犹豫在她唇上咬了口,直接咬破了她的皮肉,“别着急,现在就洞房。”
她哭着锤他,一边往后退一边说他疯了。
他却十分好心情的抱着浑身都在发抖的她,“许多人都看见我把你抱了回来,有人救你吗?谁也不敢说什么。”
“你原本就是我的。”
是他身体里的一根肋骨。
是融进他血肉里的鲜血。
这个梦,短暂又漫长。
裴闻醒过来时已经能很平静的应对,他一点都不觉得奇怪,这就是他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外边的天刚刚露出微光。
裴闻起床更衣洗漱,过了不久,周述前来禀告,宋砚璟那边派了人去告诉阮洵期,他哥哥摔伤了的事。
治了好几个月,人才刚刚清醒过来。
长子清醒,阮洵期的母亲才敢派人来京城报信。
宋砚璟不过是让人提前将消息带了过来。
阮洵期知道后立刻请了假,要回家一趟。
裴闻知道宋砚璟这是坐不住,要动手了。
他应当不会在路上就让人杀了阮洵期,如此大费周章,调虎离山,不过是在京城设好陷阱,等着他往里面跳。
随便捏个罪名,就能要阮洵期的命。
他的命,实在太好拿捏了。
裴闻依然只当不知道,冷眼旁观,不管不问,也不插手。
他知道阮洵期出了事情,姜云岁可能要哭得肝肠寸断,他从来没见她那么喜欢一个人。
天真的有些碍眼了。
她越喜欢阮洵期。
他就越不可能管。
只是裴闻还不打算让阮洵期死了。
尽管他早就想将这个勾引了岁岁的师弟,在她面前碎尸万段,却也十分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