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北地来客(2 / 4)

着就转身大踏步出了门去。

少年猝不及防被拎走,犹还伸长双臂空中乱挥,挣扎无果,不死心地喊着:“叔叔,马鞍、马鞍——”

壮汉脚步一顿,转回过来,另一只粗壮的手臂抓起地上的马鞍,一手侄子,一手马鞍径直拖出门去。

这意外的插曲让我情不自禁地笑起来。已经无需我用力去按住谢伊,他不会再妄动了。希黎刻说得对,他的愿望很简单。

而我只需要对他笑一下,就可以达到。

明白这一点后,我突然变得很快乐。

他把刀收回去。我挽起他的手臂,说:“该回家了。这次得走一条正常点的道路。”

我用另一只手掌捧起他的脸,对他说:“这次可别再落在什么奇怪的地方被人发现了。”

他说了好。

……

长途跋涉后,疲惫的旅人终于抵达了王都。这是欧尔佳第二次来到王都,距离上一次已经有几十年的时间。上一次来时她还是个不到大人腰高的小女孩,跟随父亲来到王都觐见先皇。而这次她已经是个满头银丝的老妇人,带着她的一个儿子和最小的孙子,还有一位不断咳嗽的老伙计。

劳沃夫咳得几乎无法骑马,他只能坐在欧尔佳儿子的马背上。远远望去,就像一只被驮运的大口袋。

欧尔佳的两个儿子早已先后死在那场南下的雪潮战争里。他们都是极好的男儿,各个长着高地人该有的健壮体魄,笑声如冬天的雷霆般响亮。

路上的行人来来往往,长着各色面孔。街道上的招牌鳞次栉比,琳琅满目的商品摆满店铺,还侵占到了街面上来。一辆辆装饰豪华、骏马高大的四轮马车来来去去,车马川流不息。

汗臭、焦油、燃烧的松木、发酵的污水味儿,种种混杂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之中。街上的人马摩肩擦踵,车夫们呼来喝去。欧尔佳不得不分出更多精力来控制受惊的坐骑,她高声呼喝着儿子和孙儿的名字,勒令他们集中精神,看好马匹,跟上自己。

“米洛许!”欧尔佳扭头又一次警告自己的小孙子,“看好你脚下的路!”

米洛许正在好奇地瞅着摊上的黑李与刺梨,还有个头硕大的黑莓。它们泡在烈酒与蜂蜜里,散发出诱人的甜蜜香气。还有香料店铺琳琅满目、花样百出的陈设。罐子里装满晒干的柑橘花与紫丁香。

米洛许是个十六岁的男孩。他长得高高瘦瘦,一头黑色卷发像夏天的灌木丛般浓密。这是她最小的孙子。她把他一起带到了王都,并且她将会把他留在这里。

艾斯兰德已经不再安宁。二十年不到的短暂宁静远远不够一代人休养生息,却先一步令壮年老去,老朽成无用的骨头。刚长成的年轻人们根本不知道巫术、战争、死亡的可怕。正如她永远不会让他们知道躺在雪地之下的父兄们下葬时身上覆盖了什么可怕的诅咒。

街边排满了高大的建筑,每一幢都有三四层高,气派非凡。远非荒凉颓败 、人烟寥寥的雪原可比。米洛许从未见过如此庞大的都城、如此宽阔又繁荣的街道,更从未见过这么多人。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街道上来往的人群,就像在看一场戏剧演出似的着迷,要不是手上还握着马匹的缰绳,他准会把自己弄丢。

米洛许牵着的马背上坐着一个佝偻的身影,一个老态龙钟、头发花白的人。与其说是坐着,还不如说是趴着的姿态,匍匐在马背上。这场长途奔波的旅途已经耗尽了他最后一丝精力。

欧尔佳像一艘破开冰河的小艇扑向人潮,不忘高声喊道:“米洛许,照顾好你的劳沃夫爷爷!”

米洛许嘴里嗯嗯啊啊地应承着,眼神和思绪早已完全飞到了热闹熙攘的集市上去。到处都是他从未见过的新奇事物,高大的四轮马车气派又华丽。街边还有些年轻女人站在屋檐的阴影下,打扮艳俗,时不时朝他抛来媚眼,或是聚在一起指着他哈哈大笑,拿他取乐。

明白自己成为那些女人笑料的米洛许登时羞红了脸,收回目不转睛追着她们的目光。可是下一秒,他的视线又被更新奇的商品夺走了。

米洛许牵着的灰马不耐烦地喷出鼻息,晃动脑袋,在汹涌的人潮里开始不听话起来。马背上的老头颤巍巍地伏低下身来,喘着气,生怕被随时失控的马匹甩下去。他的骨头一定会散架。

还是另一侧穿着厚重斗篷的壮汉默不作声地抓住了缰绳,走到中间来,替心不在焉的米洛许稳住了躁动的马匹。

欧尔佳拽着马匹艰难地跋涉过人群,终于来到了旅店门前。谢天谢地,几十年的时光让橡木旅馆从父亲传到了儿子的手里,还没来得及将它付之一炬。

她第一次来到王都时就住在这家旅店,那时她还是个用彩绳扎着头发的小姑娘。她最后一次来王都时,她已经是个体魄健壮的妇人,生育有两个皮实的孩子。而那时她来接走被先皇以不贞洁的罪名抛弃的那个愚蠢又可怜的弃妇,还有她那还在咿呀学语的教女。那时候没人知道她怀里那个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