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一种挑剔审慎的目光在打量观察她们的手腕、小臂、腰肢。她们早已习惯异性的目光在脸蛋和胸脯上打转,带着赤.裸的欲.望。
可这个小个头打量她们的目光就像是在挑剔一盘厨子火候不够而做坏的菜肴。让人更不舒服。
在充满男性的世界里,女性出现的唯一形象单薄又脆弱。她们是娇艳欲滴的交际花,是轻浮天真的军官女儿,只要一句俏皮话、一声口哨就能逗她们笑得花枝乱颤。
而在同伴们与这些女伴调笑幽会的时候,还女扮男装的她不得不担负起给他们放哨的责任。尽管她等得满腹怨气,只想快点回营地。而不明就里的小伙子们未曾识破她的女儿身,只当他还是个没长到能品尝情爱滋味的小孩。
这些女人是麻烦、以及引起麻烦的生物。
就像她的同伴们,再理智冷静的人在酒精的催化和女人的尖声调笑下,都会为了一句玩笑话拿起剑负气打斗起来。
每当这时候她就会羡慕起谢伊。谢伊在时负责巡查风纪,那是风气最好的时刻。因为谢伊会把引起骚乱的人直接挂在墙上,无论谁对谁错。而谢伊离开后,无论副团长的铁拳如何挥舞,总是会有贼心不死的人想着悄悄溜出去。
艾尔甚至看不清谢伊的出手,那人强大得不像一个女人。
她原本以为只有谢伊这样超越常理的人才有资格站在希恩的身边。直到她发现希恩的婚约者也不过是个脆弱的普通女人。
如果这样的普通的女人都可以,那么为什么不能是她呢?
而当艾尔第一次在庆功的宴会上见到她,在她的眼底,没有失去的怨毒与憎恨。
她看向艾尔时,眼神里甚至还带着淡淡的惋惜与怜悯。
那眼神仿佛在说——往后你成为卡里金家的少夫人、希恩的妻子的道路,必定更加坎坷吧。
一只囚笼里的鸟雀,居然怜悯在墙外振翅高飞的鸿雁?
艾尔认为她简直可笑。
艾尔有着无尽的可贵自由。这是那些从小被锦衣玉食供养长大,同时也被圈禁在高墙里的千金小姐们永生无法获得的宝贵之物。
她们从出生开始,就没有体验过在长坡上尽情奔跑,累了就躺下滚进草垛里望着蓝天出神的自由吧。
她们在为了衣料首饰争吵不休的时刻,艾尔可以自由地从牧师的书架上挑选一本书,往围裙兜里放一只苹果,跑到山坡边的橡树下享受一个安静的下午。
她们围在出门的父兄身边,七嘴八舌央求他们带时髦的帽子、新鲜的刺绣花样回来时,艾尔已经拥有了对父母说不的权力。
年幼时定下婚约起,就要把自己塞进不合时宜的成年女性款式的礼服里,依靠巧手修饰的画像来向联姻对象家族展示自己尚未诞生的女性魅力。
要喜欢未来丈夫喜欢的东西。哪怕毫无兴趣,也要学会装出喜欢。
所学习、练习的一切,都是为了在将来成为一个更好的妻子、更周全的母亲。
没有喜欢么就可以大声说出来的自由。没有讨厌什么就可以大声拒绝的自由。
在希恩正式提出与她解除婚约时,听说她很悲伤。卡里金家的女佣说她无数次想见瓦罗娜夫人都被拒绝,只能遗憾离开。但艾尔没有见到她的眼泪。
那一刻,艾尔都替她感到可悲的。连悲伤都不敢在世人面前正大光明地表现出来吗?
人被夺走属于自己的东西,会忍住不悲伤吗?
不想把失去的东西抢回来吗?
不想要报复吗?
连愤怒和憎恨都不会产生吗?
还是不敢产生呢?
这些被古板教导、被道德规训出来的千金,生来被灌输的道德里不允许她们产生嫉妒、怨恨丈夫的情绪,更不容忍她们背叛父兄、丈夫以及儿子。
在贵族的道德规训不到的地方,人生就野蛮直接多了。普通农家的女儿们会为了一匹布料、一顶帽子吵起来。儿子们会为了一瓶沉淀发酸的苹果酒拳脚相向。只有不断的争抢胜利才能从有限的资源里撕咬下更多营养供给自己生存。
艾尔对轻蔑于伊莉丝这番平淡的表现。如果她敢冲过来拔出随从的剑要求决斗,艾尔反而还会高看她一眼。
这样的人生过着还有什么滋味呢?不过是一只皮毛漂亮的猫儿、一只叫声动听的金丝雀。
连把控自己命运都做不到。
卡里金家有个女仆曾经为了讨好艾尔,屡次向她说起伊莉丝在门外苦等多日却被瓦罗娜夫人拒之门外的经历。
言语间不乏奚落之意。
羞辱一个昔日高高在上的贵族千金,是何等快意。
“如果她再多等一会,夫人说不定就会可怜她,放她进来见一面了。”
女仆说这话时语带惋惜。
面对伊莉丝的苦等,瓦罗娜夫人动摇过。如果伊莉丝真能坚持下去,说不定现在局面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