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你讨厌他吗?(1 / 2)

那是一股刺鼻的恶臭, 简直令人难以忍受。就像是放着腐烂了多日的鱼虾,亦或是我曾经在森林荒地里见过的死马。

我下意识用衣袖掩住口鼻, 却看见是几个像是仆役随从一般打扮的人无声走过回廊。他们穿着是典型的亚特兰公国服饰。

引人注意的是他们脸上麻木又空洞的神情。当我因为不小心碰触到花瓶发出声音时, 他们齐刷刷地转头过来,直勾勾地盯着我。

领头的侍女用着平板、无波的语气以及呆板的大陆通用语发音,询问我道;“尊贵的小姐, 需要我们为您做什么吗?”

他们全部都停下脚步, 伫立在走廊里,将整个通道的来去路都堵死。他们都身穿靛蓝色的长袍, 在黯淡的光线里看来, 无异于深沉的黑色。

从窗户吹进来的风只能时不时掀起他们沉重繁冗的衣摆, 令人偶然窥见在一层长袍之下,还有一层长袍。

什么时候温暖湿润、常年有海风吹拂的亚特兰公国也流行起新月之民们在沙漠里的穿着了……?

“不,我只是随便走走, 散散心。”我莫名警觉起来, 下意识朝后撤步, “你们在此处做什么?王宫不是你们可以随便行走的闹市。”

那侍女的眼珠缓慢转动, 像是被某种黏液裹住的圆球。眼珠里倒映出我一个人落单的身影。

我的心脏突然猛地抽搐了一下。

剧烈的疼痛从心口袭来, 我情不自禁捂住心脏处,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手肘抵在墙壁上。

这些亚特兰人的鼻翼翕动,如某种海洋生物翕张着鱼鳍排泄水流一般, 拼命在空气里嗅闻什么。异样的火热点亮了他们冰冷的眼球。

我捂住耳朵, 以为这样就能抵挡住那些无处不在的窃窃私语。有人在说话, 有人在窃笑, 他们在交换着一个统一的情报:找到某样东西了。

侍女直勾勾地盯着我, 脸庞被火热而扭曲, 娇美的面容变得神经质。

“它在你的身上。”连她那呆板的语气都染上火热。

它在她的身上!

明明这些人的嘴唇没有一个在动。可是我却听见无数个声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起喊着同一句话。

那些声音如指甲刮过石板表面般刺耳,带着冰冷的狂热。

我的心脏仿佛变成一只蚌,柔软的血肉被混进的异物碎片割伤开来。更糟糕的是,那些碎片七零八落,在血肉里越嵌越深,割出的伤口也越来越深。

一定有什么倒流进来了。在那场降临节上的灾难里,在那场我完全丧失记忆,根本记不起发生了什么的黑焰火灾里。

那些大火摧毁了我的理智,也把什么不属于我的异物强塞进我的心脏血肉里。

甚至现在我使用的这颗心脏原主归属都是个存疑问题。

我艰难地扶住墙壁,冷汗顺着额头滑落,力图支撑起摇摇欲坠的身躯。

可是月光逐渐黯淡,那些地上的影子越来越浓。它们汇聚交叠在一起,朝我逼近。

越来越近。

死去的海鸟、鱼类亦或是贝壳一类的咸腥腐臭味越来越浓。浓得呛人,充斥满鼻腔与呼吸道。

恶臭熏得我呼吸困难。在眼前阵阵发黑里,我看见幻觉。我看见海浪拍打雪白的礁石,岛屿上高耸的宫殿,还有闪电劈开漆黑的雨夜。

点燃篝火的白衣祭祀,身穿蓝裙的人类王族,在狂风暴雨里咆哮的古老神祇。巨大的鲸鱼破开海面,全身带着哗啦啦雨帘般的水幕。

在天之涯海之角,人类的海船能行驶的最远之处,无风无浪的海平静如镜面。浅水里搁浅着一座巨大的龙的骸骨。那骨骼上到处遍布伤痕,显然生前经历过无数次的战斗。有人从龙骸的深处下潜,打捞起一口挂着黄金锁扣的箱子。

箱子被辗转一个人又一个人的手中,最后在一个滂沱大雨的夜晚,载上一个车厢。车厢上刻着太阳女神教会的圣徽。银铠的骑士合上车门。

久远到尚未存在书面历史的过去,亚特兰人曾放下一条条细长的小木船,划船行至龙的骸骨的边缘。他们或站或跪,双手紧握,闭眼向着骸骨喃喃祈祷。

他们在祈祷时呼唤着同一个名字——“茉朵尔。”

王宫的走廊里,这些亚特兰人将我团团围住,眼瞳里燃烧着鬼火般的亮光。

他们朝我伸长手臂,好似树木朝天空伸出枝桠,好似绞绳套向死刑犯的脖颈。他们也在贪婪又渴慕地呼唤着:“茉朵尔。”

枯瘦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我的脖颈。我想高声呼救叫来禁卫,从喉咙里先闯出来的却是一声痛苦的惨叫。

就在那一刻,我听见风汹涌地席卷而来。

有人从后面按住我的肩,对着围堵在我前方的那一张张脸,言简意赅说了一个字:

“滚。”

刹那间,罡风荡平,无声无息。

漆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