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场的人头攒动, 气氛又随着乐曲和敬酒活跃起来。各国的使臣围绕在皇帝身边恭维,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只有视线紧追希恩的艾尔,发现伊莉丝离场后, 希恩也紧追着前者离开。
她正欲起身,却被克拉丽丝眼疾手快一把拉住。
“艾尔小姐!”克拉丽丝眼中满是警告,示意她看向身后,“坎贝尔侯爵小姐正向你走过来。你现在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离场, 哪怕是天塌下来!”
“可是,希恩他——”艾尔纠结不安地看向出口, 脸色完全掩盖不住慌乱。
“我知道希恩大人刚才输了。但那只是一场小小的对决, 而且伊尔兰小姐已经化解了难堪, 不是吗?”克拉丽丝焦急道, “你现在最重要的一点,是摆出镇定的表情,自然如常地去接待这些千金女眷们!社交场合就是我们女人的战场,你不能自乱阵脚,让自己的丈夫蒙受屈辱啊。”
艾尔呆呆地看着她, 张了张口,最后妥协地闭上嘴,脸色灰白地迎接朝着自己走来的坎贝尔侯爵小姐。
“侯爵小姐一定是来找你联合的。”克拉丽丝在她耳后低声道,“她希望成为艾略特殿下的皇子妃。伊尔兰小姐现在是她最大的竞争对手。手段、心机、美貌, 她哪一样都比不过伊尔兰小姐, 唯独家世可以倚仗。她能联合的力量不多了, 所以她一定会向你伸出橄榄枝, 因为你和伊尔兰小姐是天然的敌人。”
“艾尔小姐, 你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这是你被上流社会接受的第一个机会!”
克拉丽丝殷切的嘱咐, 艾尔完全听不见。她的脑海里只剩下方才那刺痛她的一幕:伊莉丝只身离开会场, 随即,就像是两人提前约定好的那一般,希恩也穿过人群追了上去。
他们去做什么?
他们会说什么?
艾尔,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人还站在原地,心却已经飞出了会场。
而另一边,皇后的女官穿过人群,悄无声息地来到瓦罗娜夫人身边。
令人诧异的是,一向冷静自持、优雅端庄从不失态的瓦罗娜夫人居然正望着某个方向出神。女官叫了好几声,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满是歉疚、脸色苍白地请对方再重复一遍。
女官倒是不介意她的失态,又说了一遍:“皇后殿下邀请您过去一叙。”
瓦罗娜夫人没在人群里找到儿子的身影,却看见仍在高谈阔论的丈夫,还有被年轻女眷围住谈笑的艾尔。艾尔身边有克拉丽丝辅助,即便是强颜欢笑,也比当场不知所措好。
她对希恩比较放心,定了定神,便起身跟着女官走到皇后身边。
“坐下吧,我亲爱的瓦罗娜。”皇后噙着笑,深深地看着她,“我们已经有多久没像今天这样坐在一起,促膝而谈了?我都快不记得了。”
瓦罗娜夫人在她身边落座。皇后那戴着数枚戒指,连指甲都养护得格外精心的手指便轻轻搭在她的膝上。
“平日里一些琐碎小事不敢打扰殿下清净。”瓦罗娜夫人柔声道。
“你的事怎么会是小事呢,瓦罗娜?”皇后的笑意加深,眼眸在灯光下看起来幽蓝般鬼魅,“你可是一回到王都,就叫好些绅士为了跟你跳一支舞而争得头破血流,甚至皇储都亲自下场当你骑士的第一美人,瓦罗娜啊。”
“我——”
“你知道当时我站在角落里,穿着不合脚的鞋子,还要踮起脚看你被簇拥在人群中心时,内心多么羡慕你吗?”
皇后笑着握住瓦罗娜夫人冰凉的手,乍一看她们就是一对久别重逢、亲密叙旧的多年好友。从少年到中年,矢志不渝。
“大贵族的继承人为了能跟你跳上开场舞而争吵,互甩白手套决斗,分别请来举足轻重的绅士充当见证人。”皇后慨叹似的说,“只要有你在的王都,每一年的你都出尽风头,不是吗?你的裙子、你的首饰、你头发上簪了几朵花都会被争相模仿。你只要站在那里忧愁地皱起眉,连刚从领地被召回来的皇储都会为你拿起剑。”
“奥蒂莉亚,别这么说。”瓦罗娜夫人反按住皇后的手指,呼吸都有点颤抖,胸脯上下起伏,“这些都已经过去了。”
她那双蔚蓝眼眸里头一回涌现起清晰的痛楚,那是一种被揭开陈年旧伤的疼痛。
皇后发出一连串清脆的笑声,引得附近的人都转头来看,到底是什么趣事引得皇后发笑。
“我们都没有忘记,瓦罗娜。”皇后替瓦罗娜夫人从发丝摘下一片不慎沾上的碎花,状若亲昵,“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不会消失。人们还是会记得,葛罗瑞雅从领地被召回王都的第一个冬天,她就为你拿起剑,战胜了全场的男士。她替你夺回来自己挑选舞伴的自由,不是吗?”
皇后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骑士长眠地下,化作白骨。王都的宴会上,仍旧有美貌的少女引来众人争夺,还有异国的青年为她执剑,连你的儿子都成为故事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