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要借这个机会,将我整个人全身上下仔细端详一遍。
“我可以看看您兜帽下的面容吗?”我问。
他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不可能这么容易如愿——等等他点头了?!
这下迟疑的反倒变成我了。
风把花楸树们垂下的树枝摇晃得沙沙作响。隔着树丛,连浅水池那边的乐声、歌声、鼓声都变得遥远缥缈,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回声。
我屏住呼吸,小心拉下了他的兜帽。
漆黑如鸦羽的长发流泉瀑布般洒落下来,瞬间流泻满肩膀。檀墨色的发丝散乱在额前,愈发衬得他的面颊轮廓精巧。
“……”
我顿时陷入沉默。
愿望轻松达成,我却不悦地抿起唇。
在他的兜帽之下,居然还有一张面具。
翡翠海最常见的舞会面具,在艾福隆德广受欢迎的款式,白垩色的光滑瓷底,用金粉勾勒出镂空的双眼轮廓,再以碎钻与宝石贴绘出花纹。
这张繁复又昂贵的面具,端正贴合地扣在他的上半张脸上。
只露出挺拔的鼻梁、削薄的唇与尖俏的下颌。
但他有一双瑰红色如血般的眼眸。
风静止了一瞬,世界都清静下来。
我的呼吸也快停止了。
我又问出那个盘桓许久的问题:
——“你到底是谁?”
……
“希恩?”
看到未婚夫时,艾尔先是一喜,旋即一愣。
希恩好像在受到巨大的痛苦折磨,一向笔挺的脊背竟然垮下来。他必须扶住墙壁才能维持平衡,捂住脑袋,压住唇齿间流泻的痛苦声音。
艾尔慌了。她连忙跑上去,搀扶住他。
“怎么回事?”她焦急地问,“你受伤了?让我看看伤口!”
可是希恩就像听不见她说话一般,硬是咬着牙连一声痛呼都不肯发出来。哪怕他已经开始浑身颤抖,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滚落下来。
好半天他才平复下来,睁开眼,眼中混沌一片,全是模糊光影。连他都不知道在身边的人是谁,却本能般抓住对方瘦弱的肩膀。
“别做危险的事情……”他沙哑着声音叮嘱,“别做危险的事情,不要伤害你自己,伊——”
说还没说完,他就失去了声音,闭上眼贴着墙壁滑坐在地。垂着脑袋,一动不动。
艾尔满心惊慌,她跟着跪坐在地,茫然无措。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只是心底随着方才希恩那一番莫名其妙的话语,逐渐涌起一股莫大的恐慌。
她死死抓住希恩的胳臂,手指如铁钩一般,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死不肯松开。
她有种预感,如果她再不做什么,她就要失去爱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