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准备扬起,对方便客气地绕过她,朝瓦罗娜夫人低头一行礼。
艾尔当时才猛地想起来,瓦罗娜夫人教导过她:和自己的长辈在同一个场合时,长辈若是没有说话,她是没有开口的资格。客人也会绕过她,先向长辈问好。
哪怕她们三个人面对面站着,距离不超过一米。
若是对方的长辈先向她搭话,她才有资格开口。
于是艾尔赶紧闭上嘴。
虽然她知道这是贵族女眷的规矩,可内心还是泛起不忿与委屈。凭什么要遵守这种腐朽迂腐的规矩?
她深刻地怀念起,身份尚未暴露时,她作为希恩的副手,可以畅所欲言的时光。希恩是个宽容、大度的好长官,即便有时被她抢白也不会责罚她。
——连这些女眷们仰慕不已,奉若神明的希恩都尊重她的想法、时常听取她的意见,这些女眷凭什么剥夺她自由发言的权力?
连御座上的皇帝都会入神地倾身听她朗声陈情,诉说自己女扮男装的迫不得已、与希恩生死相依的深情。
连皇后看她的眼神都会因为她诉说到最动情处与希恩握手一笑,而泛起丝丝涟漪,流露出一点动容。
凭什么要她遵守她们引以为豪,实则迂腐可笑的规则?
难道她们比希恩、比皇帝和皇后陛下还高贵吗?
艾尔下意识咬住唇。
她的心里两个念头在打架,一个说这是必经之路,她爱希恩,要和希恩一起走下去,就必须进入他的世界。她不能要求希恩为了自己抛弃家族、帝国、职责,做一对隐姓埋名的普通夫妻吧?
另一个说凭什么她要遵守这些毫无必要的规矩?她又不是因为擅长这些繁文缛节才得到希恩的爱重、众人赏识、皇帝接见?
而此时另外的两人并不知道她内心的争斗,瓦罗娜夫人正代她感谢对方的帮忙。
“方才要谢谢你。”瓦罗娜夫人一笑,柔声说:“你很聪慧,想不到见识也如此广博。连我都不知道关于这些奇闻异事,你竟能说得头头是道。看来今晚过后,阿斯特大街古玩店里凡是从翡翠海来的商品,价格又要翻上一倍了。”
蓝衣千金摇了摇头,说:“夫人不必谢我。这番话也不是我一个人能说出来的。”
她意味深长道:“我们一个连封地都快被收回的小小姓氏怎么会知道远在翡翠海的手工艺品来头呢?倒是伊尔兰家的商队走南闯北,见识广博。这翡翠海手工艺品和香料的故事,还是从前伊莉丝小姐替我解围时抛出来的话题。”
这位蓝衣千金最后看了一眼艾尔,丢下一句,便翩然离去:“伊尔兰小姐在时,我们也不必特意找出最朴素的礼服和首饰才能出门。”
艾尔的脸色顿时绷不住,显得不太好看了。
送别所有的客人回到休息室后,瓦罗娜夫人叹了口气,疲惫地坐下,按着太阳穴苦笑道:“是我的疏忽。早该暗示他们,不必刻意纠结着装问题,一切照常就好。”
这些坚定的卡里金一派的小贵族们就不会刻意打扮得低调赴宴,生怕抢了希恩这位“命中注定的爱人”的风头。
艾尔的委屈都溢出来了。她强忍到此刻的情绪突然爆发,说:“又不是我叫她们打扮得朴素才能来赴宴!”
瓦罗娜夫人再叹气,“她哪里是埋怨衣裙简朴,她是在试探我。”
满腹委屈的艾尔一愣。本身她对权贵之间这些弯弯绕绕、勾心斗角一头雾水,好在她本就聪慧,加上瓦罗娜夫人多日来的耳提面命,多少有了点思绪。
正所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陪伴希恩十余年之久的伊尔兰小姐都能被说抛弃就抛弃,那么他们这些依附于卡里金的小家族呢?
那可是与卡里金家、甚至与皇室都有千丝万缕关系的伊尔兰。那是将来要为希恩生儿育女的婚约者,要将卡里金这个姓氏传承下去的女主人。
如果连伊尔兰小姐都会被说放弃就放弃,那么他们呢?是不是只要哪一天不知挡了谁的道路,也会□□脆利落地舍弃?
\"是因为我吗?\"艾尔问。
是因为她抢走了原本属于伊莉丝·伊尔兰的东西,那些与伊莉丝同为贵族的人,才会对她如此仇视吗?
确实。如果是伊莉丝的话,就不会这样的状况。诚然伊莉丝没有婉转斐然的文笔,做出的长诗被人嫌弃匠气,可她的一举一动,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恰到好处。
她可以温柔缄默,也可以妙语连珠,将餐桌上的话题从最近频繁变化的天气说到桌上烛台采用的是翡翠海独有的工艺,再点评各地匠人工艺水平的高低、产品风格差异。
她永远都能拿捏住开口的最恰当时机,稳稳当当地把控话题走向,又不会显得像是在刻意摆弄聪明。
她有些绝望。
为什么在这些人眼里,她永远比不上伊莉丝·伊尔兰?
这些人为什么总是拿她跟伊莉丝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