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后急着道:“听老三说你来找我,究竟是出了何事?”
程箴道:“大哥,你先坐再说。”
崔文忙坐了下去,崔耀光随着坐了,程箴将生炒肺推给他,“你拿到一旁去吃。”
支开就支开!崔耀光暗戳戳嘀咕。反正他最喜欢吃生炒肺,倒了碗药汤,美滋滋抱着碟子,寻了个空座,离得远远坐了。
崔文见状,神色不由得凝重了几分。
眼下不便说得太细,幸亏崔文是聪明人,一点便通。
程箴压低声音,拣着重点说了几句,道:“大哥,你得赶快避一避。二哥没法子,走不了。不过他无妨,只你与耀宗,此次最好不要参与进去。”
崔文为吏多年,当然知道这门营生的危险。
胥吏地位低下,比不过官,却能子承父业,传给子孙后代。
连皇家都无法千秋万代,哪有千秋万代的吏。
当年崔文的父亲科举不中,成了胥吏,乃是因为前面的胥吏犯了事。先前还好好的一大家子,忽地就散了。
崔氏一族在明州府府城的就他们兄弟,其他同祖父下来的叔伯堂兄弟们,在离府城一百里地左右的崔氏老家句章县。
程箴道:“大哥,不若先病一病。无论如何,先躲过这一阵再说。”
崔文很快就想明白了,惊得手心后背被冷汗濡湿,努力让自己平缓下来,道:“好,我都听你的。前些时日听说三叔祖身子不好,干脆将老二他们支使回老宅。”
这个法子甚好,圣上都不能拦着人尽孝。
两人低声说了几句,分茶铺子人渐渐多了起来,好些都是崔文的熟面孔。
崔文紧锁着眉头,看上去心事重重,稍微拔高了些声音,叹道:“没法子,人老了就是多病多灾。先这样吧,我还要回衙门去忙。”
程箴劝说了两句,拿了银子让崔耀祖去要了三碗汤饼,几人囫囵吃了,便起身离去。
崔文回了衙门,章金才眼神闪烁着,上前问道:“老崔,瞧你你魂不守舍的模样,到底发生了何事?”
揉了把额头,崔文烦恼无比地道:“家中长辈生病在床,眼下我一大堆事情缠身,无法前去探望,实在是不孝呐!”
章金才愣了下,眼神一闪,道:“长辈上了年纪,冬日就得愈发小心。唉,我们作为晚辈,不能在床前伺候,这差使,如何当得安心啊!”
其他几人听后,心思各异,纷纷出声附和。
崔文坐着,一直揉着额头,道:“我这脑袋,从早起时就沉得很,混沌不清。今冬的鬼天气,真是能冷死人。不行。”
撑着椅子站起身,崔文身体晃了晃,仿佛气息不稳,喘了几口粗气,道:“我去让老二告个假,他先回句章去一趟。”
崔耀宗如今在户帖值房做事,他们闲得很,过几日就要休衙封笔了,告假也不耽误差事。
章金才关心地道:“老崔,我见你脸色不大好,可要一并回家歇息?”
崔文苦笑道:“这里一大摊子事,我哪能走得开,总要先撑过这段时日再说。”
咄!不过是舍不得银子罢了。章金才心中鄙夷,嘴里却道:“也是,哪能离得开老崔。明日无论如何,都得去南城市坊一趟。那帮子狗东西狡猾得很 ,还得多靠老崔出面。”
南城市坊的商户难对付,好斗且狡诈。按律缴纳的商税都要拖了又拖,何况是凭空增加的税收。
崔文冷笑,章金才这个狗东西,又想推他出去做脏活苦活,真正是想得美!
崔耀宗崔耀祖兄弟一同被安排回了句章县,当晚半夜里崔文就病了,翌日早上连床都起不来,由崔武帮着到衙门告假。
赵知府得知后虽说不那么开心,却也没法子。
崔武道:“大夫说大哥是受了风寒,他倒想撑着来衙门,到底怕将病气过给了其他人,耽误了正事,只能先在家中歇着了。”
章金才想要躲开南城市坊的差使,其他几人被他推了一堆事,这次他无论如何都躲不过。
恰好崔武来了钱粮吏的值房,告知他们崔文生病之事。
章金才灵机一动,脸上堆满了笑,热情地道:“崔捕头,我这边正有事劳烦你,南城市坊......”
话还没说完,崔武只听到南城市坊几个字,就拔腿跑得飞快。
章麒傻了眼,气得冲着他背影直淬道:“兀那汉子,恁地没出息,身为捕头,竟然怕几个低贱的商户刁民!看我不去赵知府面前,告你偷奸耍滑!”
崔武作为捕头,管着府城的治安巡逻,缉拿犯人。收税收钱的事情,与崔武没半点干系,章金才只能发泄几句罢了。
无奈之下,章金才硬着头皮前去了南城市坊,他雁过拔毛的性子,在南城市坊闹出了不大不小的风波。
这一场风波,后来等于是给自己挖了一道深坑,亲手将自己埋了。
*
府学。
程子安在新位置坐了一堂课,与之前相比,少了自由自在。座位靠近门,寒风不时从缝隙钻入,恰好吹在他身上。
李文叙穿皮裘吹不透,他只穿了厚夹袄,半边身体很快就快僵了。
程子安俯低身躲开寒风,随眼侧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