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以前从未发生过的事情,更要紧的是,方嬷嬷还在正院附近看见过弘晖阿哥身边的嬷嬷。 那可是皇贵妃的人,寻常只会管弘晖阿哥的事情,怎么也跑到正院来了? 莫非是弘晖阿哥担心福晋的病情?方嬷嬷想不通,心底存了疑问。 * 皇贵妃和四爷同时出手,想要查明福晋身边的异样,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以前两位从未往这个方向想过,才会让事情越发严重。 当福晋从乌拉那拉家带来的家生子被苏培盛请走,福晋才终于意识到,四爷在查她身边的人。 “嬷嬷,四爷肯定知道了!”福晋这两日一直在榻上休养,好不容易养出的一点气色又消失殆尽,变得苍白可怖。 方嬷嬷不知该如何宽慰,她心里也在打鼓,生怕四爷真的查出什么来。 主仆二人的担心持续了近半个月,眼瞧着福晋一日一日消瘦下去,方嬷嬷见不得主子受这种折磨,主动跑到前院去,求四爷见福晋一面。 四爷是在傍晚时分回到府里的,听到苏培盛传上来的消息,四爷神色怔了怔,然后道:“那就瞧一面吧。” 当初查出真相时,四爷是极其愤怒的,但皇贵妃制止了他,说是福晋已然垂危,再如何追究也不能对她做什么,其次这后院之事不能闹大,一旦被有心人传播出府,坏的也是四爷的名声。 皇贵妃思前想后,也只能是冷处理,不过对于乌拉那拉家的觉罗氏,皇贵妃想着她既然如此关心女儿,等福晋病逝后,就着人安排觉罗氏“伤心欲绝”,最后“思念成疾”吧。 四爷到正院时,天色已经半黑了,正院里只稀稀落落点了几只烛火。 福晋撑着病容,穿戴整齐,在厅堂里站着,见到四爷后立即行礼。 整个院落的奴才都被打发出去,四爷只站在门口,并没有进去。 往日福晋行此大礼,四爷定然是会立即叫起的,今日四爷只是冷冷看着,待福晋背脊僵硬双腿发软不得已直起身子时,四爷才开口:“福晋,你不该让人请爷过来的。” 四爷已经说服自己,给福晋最后的体面,偏偏福晋要戳破此事。 “四爷,您或许已经知道了……”福晋说话都带着喘,只能歇一会再张口,“两位格格还有二阿哥体弱之事,是我听了额娘的话,一时糊涂,吩咐奴才给他们下了药……” 四爷面色陡然冷下去,抬手止住福晋的话:“福晋若是想为自己辩解,那大可不必再说了。爷只想问一句,这么多年来,额娘和爷都对你不薄,给足了你正妻的体面,你为何要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腌臜事?!” 这个问题四爷早就想过,他将自己过往的行为翻来覆去地看,向来都是最讲规矩的,从没有做出宠妾灭妻之事,对弘晖也是百般看重。 他不明白,福晋怎会变成这般模样? 福晋张了张嘴,想说几句话开脱,又说不出来,最后只挤出一句:“还是我鬼迷心窍了吧。” 她低下头,声音缥缈:“哪怕是同胞兄弟,也会分个远近亲疏的,更何况是异母兄弟呢。比如您和十四爷,在德额娘眼里,终究是十四爷更亲近……” 福晋只是一时想找个例子,却没想到这话哪里能在四爷面前说,简直是在烈火上浇油! 四爷顿时微微眯起眼睛,凌厉双眸中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沉,看向福晋的视线中仿佛掺杂了三九寒冰。 “不曾想福晋将德额娘看得如此透彻,”四爷道,“既然福晋已经给自己找到了理由,就不必惺惺作态地做出一副悔恨的模样。” 事情已经发生了,福晋也得到了报应,知晓福晋的心思后,四爷更是半句话不想多说。 “日后福晋莫要出正院了,爷会再拨一批奴才过来伺候你,至于福晋身边的老人,自有她们应得的去处。” 四爷不能立即处置福晋,但正院一应为虎作伥的奴才却逃不了刑罚。 死因都是现成的——福晋病重,奴才照顾不力,便是最严重的罪名。 四爷说完这句话,转身便离开,没留给福晋多说一句话的机会。 正院空荡荡的,下人们都被撵了出去。 谁也没有注意到,从窗户下草丛里钻出一个七岁孩子,他衣裳凌乱沾着草叶,稚嫩的脸庞上早已留下两行泪水。 弘晖抬袖重重抹了把脸,听到院落里重新起了声音,立即飞快地从草丛里跑出去,眨眼便没了身影。 * 十月初,天气越发寒凉,四福晋久缠病榻,病情越发恶化,最终于十月中旬不治而亡撒手人寰,只留下一子弘晖。 贝勒府上下一片缟素,四爷特地上书,请求丧事一应从简,以全福晋俭德恭让之名。 皇贵妃只能忍痛应允。 不过一月,乌拉那拉夫人爱女心切,突然病重,也跟着福晋去了。 此后的四贝勒府便少了一位女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