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傍晚, 四爷才披着夕阳的余晖回到府中。见过众人之后,四爷就让她们各自回去了。 每次四爷出远门回来,都会去正院用晚膳, 今日也是这般。 福晋将在前院读书的弘晖阿哥叫回来,跟在四爷后面回到正院。 弘晖阿哥如今刚过七岁,已经在前院进学两年,读过不少书了。他容貌上更像福晋,眉眼算不上出众但看着舒服, 生就一副温厚好性子的模样, 待人接物也都是仁厚宽和的。 弘晖每回见到四爷, 都担心阿玛考校他的学问。尽管弘晖觉得自己已经学得很认真,还是能被四爷挑出疏漏来。 今日也是这样, 用过膳后,四爷把弘晖拉到身前,问道:“阿玛出京的这段时日, 你跟着先生学了什么文章?” 弘晖郑重答过, 每一篇都没有落下。 四爷点点头, 从中便挑出几段话来考他,弘晖没能全答出来,一如既往地被四爷找出三四处错误。 弘晖有些失落地低下头, 一旁的福晋也面带紧张, 连忙开口道:“爷,这些日子是我对弘晖疏于管教,以后定然日日督促他用功。” 沮丧的弘晖不敢申辩, 垂首站的笔直, 等着四爷的训诫。 谁知往日一向对弘晖要求严苛的四爷, 今日却没有开口申饬他, 而是拍了拍弘晖的肩膀,说出类似于鼓励的话语。 “你能做到每日努力用功,就已经很好了。日后文章上有何不通不懂之处,多问问先生。若阿玛在府里,你尽可以端着书往书房去。” 弘晖眼睛一亮,尚显稚气的脸颊上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欣喜,他立即道:“阿玛,那我以后多去请教您。” 弘晖当然愿意亲近四爷,但四爷总是一副冷肃的模样,弘晖也知道自己是嫡长子,阿玛和额娘都对他报以重望,故而弘晖不敢在四爷面前露出孩子气。 今日是他有记忆以来,阿玛头一回说出这样温和的话语,弘晖只觉得开心极了。 福晋觉得有些不妥,阻拦道:“爷,您公务繁忙,怎么能让弘晖去打扰您呢?还是问先生吧。” “再忙也不至于腾不出时间,”四爷沉声道,“弘晖你不必有顾虑,只管往书房里去就是了。” 弘晖“嗯”一声,重重点头,嘴角不自觉上扬。 待弘晖离开正院回去休息时,福晋忍不住问四爷:“爷今日怎么对弘晖这般和颜悦色?我怕他一时松懈,以后就不用心读书了。” 四爷行了一整日路,脸上难掩疲惫,听到福晋的话,他抬手摁摁鼻梁:“这次出去一趟,回来看到弘晖,觉得这孩子还是很不错的。” 至少踏实肯干,听话乖巧,不像某个小姑娘,只会偷懒耍滑,还说不得骂不得。 有幼蓁在前面作反例,四爷看到弘晖,只觉得欣慰非常,也更愿意多付出一些耐心。 福晋不知四爷心中想法,只听到四爷夸赞弘晖,脸上也带了几分喜意。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和四爷道:“前两日十四弟来了府上,向我问起佟府小格格回京一事。” 四爷脸上疲惫顿消,眼神陡然犀利起来:“他问起这事儿做什么?” 福晋道:“十四弟未曾细说。不过我瞧着他挺在意此事的,一直问我,小格格随娘娘回京一事是不是真的。” 四爷听了静默不语,目光沉沉盯着前方,眉心紧皱。 “十四弟很关心小格格呢,”福晋还在继续,“说是十年未见了,如今小格格回京,他定要去拜访的。” “他当自己是幼蓁的什么人!”四爷语气突然严厉,“他敢上佟府的门,佟府也未必会让他进去。” 在明年大选之前,佟家绝不会允许幼蓁和任何皇子有瓜葛。可是就算四爷知道十四阿哥见不到幼蓁,心头依然无法抑制地涌上一阵烦躁。 小姑娘在苏州十年,刚刚能回京与亲人团聚,却立刻被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惦记上,不能得一日清净。 四爷只要想一想,心中怒火便增上一分。 “日后十四再上门问幼蓁的事,你一律不要告诉他。”四爷肃然对福晋说道,“就说你不清楚,将他打发回去就行了。” 福晋只能怔怔点头。 眼瞧着夜色渐深,四爷起身离开:“爷回前院,福晋也早些休息吧。” 福晋立即起来送他,四爷不在意地摆摆手,让她回屋里歇着,免得出来吹风。 福晋还是将四爷送到院门,看着人走远了,才转身回屋。 正院的方嬷嬷上前来搀扶福晋,瞧着屋里只有福晋身边的两个大丫鬟,方嬷嬷恳挚开口:“福晋,您下回也该多说两句,将主子爷留在正院过夜才是。” 福晋摇摇头:“嬷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副身子,将四爷留下来多有不便,何必多此一举?” 方嬷嬷和福晋想的不一样,就算福晋身子不便,留主子爷在正院歇一晚又何妨?起初福晋有那病症的时候,四爷也曾提过要留下来,只是福晋坚决将四爷推回前院,此后四爷就没再说过了。 “福晋,咱不是每月都有在喝药吗?这病啊,终有一日能养好的,可您每回都将主子爷推出去,等您把病养好了,您和主子爷的情分也淡了啊!”方嬷嬷苦口婆心,完全是为了福晋着想。 “我有弘晖就够了,弘晖是四爷的嫡长子,四爷也十分看重他,我又何必再受那个罪?”福晋能听懂方嬷嬷的良苦用心,但她真没有那方面的意思,方嬷嬷说再多也是白费。 “嬷嬷,”福晋忽然压低声音,“你今日听见了吗?二阿哥和二格格又请大夫了,他们……” “福晋!”方嬷嬷立即打断福晋的话,“奴才知道您担心府里的小主子,但二阿哥和二格格是生来就不康健,您就算再